行行的缓慢滑过去。
乌鸣正襟危坐,目光却偷偷摸摸的往前瞄:“第八式。”
师父的手指长,还白,漂亮的指骨每次捏着枯黄书页的一角不急不缓的翻过,她恨不得就变成她手指尖滑过的那页纸。
月余前京墨临时出楼做任务,特意找出一本青元剑法的剑谱给了乌鸣,以防自己不在期间她会懈怠偷懒。
青元剑法的剑招复杂,剑意厚重,楼里其他弟子若无人在旁指导,一般要花足年的时间勤勉琢磨,才能练到一半。
而乌鸣靠着她临走之际粗略的教了一遍剑招,以及几篇亲手写的指点武册,短短半年时间便练到了这般境地。
这其中她的亲自演示和留下武册的功劳自是不小,但乌鸣的练武天赋与刻苦练习也不容忽视。
听罢,师父嗯了一声,听起来还算满意。
她再问:“培本固原的内功心法呢?”
“从师父走后一日两次,每次两个时辰,一分不少。”
师父知道她不敢说谎欺骗,没有细究,屈指再翻了一页书。
“我让神玉负责教你暗器,她怎么说?”
神玉从小在青山楼长大,楼里排名地字级第一人,最出名的便是全身能随手摸出数之不尽的暗器,以及一手耍的虎虎生风的鞭子,甚至还会一点毒药。
神玉的脾性急躁,看人都是拿鼻孔,仗着自己的资历长,武功高,往往两句话谈不好就直接拿鞭子抽人。
楼里大半的人被她打过,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大家怕极了她,纷纷躲着走。
因着这个糟糕透顶的脾性,神玉至今没有带过徒弟,若非是看在京墨的面上再三强忍,否则教她的时候尖尖细细的手指不是戳在她的额头,而是直接戳进她的眼眶子里。
谈到这个,乌鸣有点心虚了:“玉姨说我的骨头软,身上适合藏东西,只是出手迟钝了些,往后需勤加练习。”
闻言,师父翻书的手指一停,细白的指骨压在书缝里。
“我特意叮嘱观月教你人体穴位,改面易容,学得如何?”
这一刻乌鸣发誓,师父的声音有点冷了,还是硬着头皮的答。
“穴位我认得差不多了,但易容术学,学的不太好。”她吞吞吐吐的回答,“观月哥哥教了我三日后丢下一句话便回去了,再未来过。”
“什么?”
“他说,“乌鸣跪的笔直,声轻若蚊,“朽木不可雕。”
“……”
师父没有说话,乌鸣也不敢出声,战战兢兢的挺直跪着,脑袋一垂再垂,几乎要撞入了地里。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前方才是飘来了一声极轻的叹息,却无关喜怒。
“罢了,起来吧。”
即便得到了她的允许,乌鸣还是没敢立刻起身,诚惶诚恐的抬头往前瞅了一眼。
师父还是保持原本的姿势一动未动,眉目平静如水面,膝盖上停顿许久的书页再次被她慢吞吞的翻过一页。
乌鸣踌躇了半刻,才是小心翼翼的起身,一点点的挪到师父身边,低着头嗫嚅的问她。
“师父,你不生我的气么?”
指尖捏着一片书页,把页上的每一个字细细看过,师父头都不转的淡淡反问:“为何要生你的气?”
“你特意让他们用最擅长的本领精心指导我,可我学的不好,楼里和我一般大的同伴远胜我许多。”她巴掌大的小脸满是歉意与愧疚。
顿了一下,更是羞愧道:“师父不在旁边,天气热了,我便借机躲懒,练武懈怠,不思进取。”
偷懒也就算了,还好巧不巧的被她当场撞见,刚才她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听着她主动的认错,师父仍是低眼认真的看书,没有说过只字片语。
直到听完了,她也没有发火或者责怪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