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京墨愣了一下,没想到他深夜偷偷跑来,没有因为她骗他质问一句,没有因为长留村怪罪她一句,只单单的问她一句找了大夫没有。
他真的是太过纯粹,太过善良了。
纯粹的令人不忍,善良的让人心愧。
“一点小伤不必叫大夫,属下私下运功疗养过了,身子基本无碍,多谢裴城主关怀。”她的声音不自觉的软了些。
其实她夜深还会坐在这里吹夜风,就是因为身上裂开的伤口疼的厉害,喉咙管里浓郁的血腥气逼得她根本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怕扰醒隔壁的乌鸣,只能出来吹吹风透透气,谁知会误打误撞的遇上偷摸跑来的裴寂呢?
也幸亏是她遇上,如若遇上的是旁人,第二天堂堂城主裴寂在自己的府邸做贼夜探客居的消息就能传遍整座奉云城。
“你当时伤的那么重,都吐血了,这叫一点小伤?”裴寂不快的瞪她,“你就算是铁打的铜人也该好好的照顾自己,大夫不叫,药也不用,你想把自己活活的折腾死是吧?”
他从袖子里拿出两个早就备好的玉色瓷瓶,佯作随意的递到她面前。
“这个药,你拿着。”他故意冷着脸,轻描淡写的道,“平时小钩养的狗生病我就给它喂这个,反正人用的狗用的都差不多,你用也死不了。”
京墨先是扫了一眼他因为紧张而绷紧的五官,再垂眸看了眼他修长的指尖紧紧捏着的两个瓷瓶。
瓶子雕的格外精致,上好暖玉做身,金丝银线勾纹,无论怎么看都绝非凡品,即便奉云城富可敌国,再是奢华也不会拿这样的好东西喂狗吃。
他实在是不擅长演戏,连最基本的作假工具,表情维持都做不到,如何能骗得了旁人,骗得了她呢?
裴寂看她站着一动不动,迟迟不接过去,不免有些急了,催促道:“这东西我屋子里多的是,平时也用不上,给你也是顺便的,拿着就是了。”
“无功不受禄,属下的身份卑贱,无福消受裴城主的好意,还请裴城主收回。”京墨微微垂眼没看他,语气疏淡的直接拒绝。
“我裴寂给出去的东西,从没有收回去的道理。”裴寂伸直了手,把东西固执的往她眼前递。
京墨无奈,只得再道:“今日主子已经有些不高兴了,若还知道属下暗中接受裴城主给的东西,定要责怪。”
“我叫你拿着就拿着。”裴寂的脸色不太好看了,脱口说道,“他要是敢找你的麻烦,自有我替你撑腰,你总怕他做什么?”
京墨抬眼定定看他半响,黑夜之中,她的眼神晦涩难明,看不清思绪悲欢。
裴寂被她看的二丈摸不着头脑,刚欲问她,便听她声调低沉的先开了口。
“敢问裴城主与属下有何关系,要劳烦你为属下撑腰,维护属下?”
她这话来的突兀,裴寂当即愣了一愣。
“敢问裴城主凭何与主子对峙,是因为主子责罚他自己的下属,还是因为主子拂了你的面子?”
她说的话格外犀利,却又不带丝毫的感情,字字戳着裴寂的心口,令他说不出话反驳。
“敢问裴城主三番两次的找来此处到底意欲何为,又想从属下这里得到什么反应?”
她在花藤黑夜里凝视他,字字沉下。
“是觉得属下对你有情,还是希望属下被你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