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脸狞笑,眼生恶意,一手提刀一手拿药,摩拳擦掌的靠近床边,换不知情的人看了十之八九都会认为他与床上之人有着深仇大恨,不把她捅百八十个窟窿绝不罢休。
床前的裴寂见他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样,顿时头皮发麻,一下倾身拦在床前死活不同意他直接拿刀刮肉,拉着他苦苦求个不停。
被他几次阻拦的陈大夫失了几分耐心,高挑稀疏的白眉,眯起浑浊的老眼。
“小城主,你到底还要不要老夫救她?不救老夫可回去了,药庐一大堆事等着做呢。”
说完,他作势提起手边的药箱就要走。
“救救救,当然要救!”怕他真的离开,裴寂一把紧紧拽住他的衣袖不敢松手。
他睁着一双湿润可怜的灿光凤眸,又是试探,又是哀求,再是铁打心肠的人也得败在他可怜兮兮的漂亮脸下。
“陈伯伯,我知道你这样厉害的人,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算是我求你,你想个让她不痛的法子,不管喂迷药还是弄昏她,哪怕好受一点也行呐……”
陈大夫被他缠的不胜其烦,也懒得与他久耗,就模棱两可的随口答应了。
天真的裴寂以为他终于心软了,还没来得及高兴,紧接着便听他冷淡淡的要自己离开此屋。
“为什么我要离开?”裴寂踌躇的瞥向床上,“我想陪在这里,等到她……”
话未说完,陈大夫抱臂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补充道:“等到她一睁眼醒过来发现自己赤身裸体,旁边就站着一个年轻男子,然后羞怒之下,不是宰了你就是她自杀?”
裴寂的眉头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
“为什么她会赤身裸体?”
“不脱衣,老夫怎么知道她伤了多少,又怎么给她医治上药?”陈大夫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不能理解的白痴。
“老夫是大夫,只重伤病不分男女,年纪也足以当她的爷爷,看一看自是无碍,你在旁边盯着看又算怎么一回事?”说着,陈大夫看他的眼神就逐渐不对了,“怎么,人家与你既没婚嫁,亦未定情,就想白看她的身子,你这么不要脸了?”
话音刚落,某个赤白身影便从脑中一闪而过,裴寂的脸瞬间红透,想都不想的高声反驳道:“我才不是那种庸俗肤浅的登徒子!”
下一刻,面无表情的陈大夫就瞧见他的眼神不受控制的频频往某处飘去,和一张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红脸蛋。
“……”
哦,原来你这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小兔崽子真挺不要脸啊。
直到裴寂羞涩滴水的眼神不知往自己身后飘了多少次后,陈大夫终于忍不住了,一张老脸铁青,一字一字从齿间逼出来。
“没这个意思还不快滚。”
颇为心虚的裴寂极其麻溜的滚出了屋,还把门从外往内的紧紧关上。
被赶出来的裴寂担心有不识相的奴才误闯进去,背对着站在门口不敢走开,同时不由自主的竖起耳尖窥听里面的响动。
当他听到屋里有柔软的衣物摩擦地面的婆娑声,发簪金器被人随手丢在地上砸出的清响时,裴寂的脸刷的一下红透,一直蔓延到脖子根,整个人都险些烧了起来。
正情不自禁的想入非非时,突然身后的屋里猛然传出一声沙哑的痛声悲鸣。
裴寂闻声顿惊,脑子里不合时宜的东西瞬间烟消云散,下意识就想推门冲进去一探究竟。
他的手刚摸到紧闭的门扉,便堪堪的停住了。
这一声声调低沉的悲鸣突然出现,接着迅猛消失,不过瞬息的功夫便被人死死的压了回去,之后便再无一声响动。
短暂的都像是他听错了。
裴寂有点迟疑,弯腰凑近紧闭的门前,侧耳贴靠着门扉,再次凝耳细听,过了会儿果然听见一道特意压抑的喘息从门缝隙里缓慢的泄了出来。
是很沉,很重,很缓慢的喘息声。
依稀还有牙齿轻微的碰撞,磨合发出的咯吱响。
这声音的主人显然此时此刻很虚弱,很痛苦,却能忍。
靠着极其强大的意志力忍受非常人能忍的痛苦,若非靠近仔细凝听,根本发现不了其中的端倪。
就像以前无数次类似的情况,每一次她都是这样生生的忍过来。
毕竟她除了忍,也别无他法。
裴寂缓慢地站直身子,眼色怔怔。
接着,一滴水从天而降,砰的砸碎在裴寂的脚边。
转瞬没入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