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种下无药可解,此生他都要与裴寂绑在了一起,大罗神仙也拿此无法。
天底下能人众多,奇药无数,裴钩偏偏就不信这个邪。
虽然无法彻底解蛊,但这些年裴钩已经靠着药物的控制改善了许多,只有裴寂伤心难过到了极致时他才会有所触动。
距离上一次裴寂哭成水逆汹汹的泪人,还是五年前裴父封棺入葬的那一日。
眼角滴答坠泪,面色却不变丝毫的裴钩回头直直看向身后,远远就瞧见屏风后的人影一动不动,唯独肩膀在稍稍的晃动。
上次他因为京墨的离去大发怒火,把屋子摔得一塌糊涂,也哭的一塌糊涂,闹的整座城主府都知道了,这次都伤心难过成了这样,不仅没骂没摔,还强装镇定的把他哄走了。
看来喜欢上一个人,真真教人会改变许多。
足过了好半刻,裴钩回过头,食指屈起,随意抹掉眼角扑簌簌的滚泪,神情泰然的向旁伸出手腕。
身后的高巍走上前半步,恭敬递上一方崭新兰帕。
“主子,好端端的,你这是怎么了?”高巍弓着腰,如履薄冰的试探询问,“是不是担心城主……”
“无事,只是风沙落了眼。”他浅声反驳,语气平淡,“兄长既是亲口说了他不在意,我又何必过多担心?”
说着一顿,他拿着兰帕按上眼角再次溺出的泪线,云淡风轻的安排下去。
“高巍,代我吩咐下去,最近无罔阁的丫鬟们不必入屋伺候,谁也别去打扰城主静思,要做什么都随他高兴,不需再来向我禀报了。”
高巍摒气的颔首应是。
吩咐完毕的裴钩在门口停了一停,回过头望了屋内好久,似乎欲言又止,最终却是轻叹一声,就带着身后一打奴仆翩然离去。
因着裴钩的命令,无罔阁就封了数日有余,外人轻易不敢入内,而裴寂则从未出现在外一次。
不知是何缘故,下毒害城主的罪人被关在地牢多日,竟也无人踏足审问半个字,像是一时间大家都忘了这件事,个个闭口不提,讳莫如深。
到了第四日的傍晚西斜,沉寂至今的地牢竟有一位陌生访客无声无息的抵达最深处的一间牢房。
牢房中间,京墨的两条手臂被锁链高高吊起来,同样戴着锁链的双脚则无力的伏跪在地上。
上半身虚软的向前倾出,身下浸出小小的一湾血泊,长发凌乱铺在胸前,衣衫褴褛遮不住身子,简直狼狈到了极点。
见状,来人的呼吸稍稍一窒,快步上前抬起修长如玉的手指,先是探了探鼻息,觉得无碍才安心的放下。
他的手指顿了一下,再轻轻挑过她弯折脖颈后的一缕长发,发根下一点红艳的朱砂就出现在了眼前。
盯着这一点极艳极圆的红,来人便从鼻腔里轻呼出一口气。
“京墨。”
一声压低的清唤突兀响在阴暗空荡的牢房里。
足足半柱香过后,满身伤痕累累,衣衫处处破烂的京墨才缓慢的抬起头。
苍白脸颊上沾着的碎发被汗水与血水染的湿透,条条渗血的鞭痕顺着纤细脖颈往下大片蔓延,竟没有一处好肉。
来人很快即发现她从下往上望来的目光是不对劲的,眼神涣散,神志不清,眼瞳要努力的定了又定才能把他的身影印入眼帘。
很明显,她不止受了严重的鞭伤,还中了极深的毒,否则几日的鞭刑不至于就让青山楼第一人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主……主人,”她仰着雪白的脖颈,眼眸恍惚的诚恳致歉道,“恕属下此刻无法……无法向主人行礼,请,请主人见谅。”
到了这种时刻,她竟然还记得这些繁琐无谓的规矩,真不知该夸她还是该骂她。
阴暗幽长的地牢里,种了迷药的狱卒正躺在不远处的长凳里呼呼大睡,浑然不知牢房里多出了一个外来客。
怕是直到他醒后,也不会知道牢房里竟有人来过。
京潭给他下的迷药是自己亲手所配,醉骨散,中者如饮酒痴醉,沉睡不醒,任由摆弄而浑然不知。
曾经京潭为了试药,当着京墨的面给她的茶水里下过一次。
京墨拿杯的手停都未停,视若不见的直接一饮而尽,接着就迅速闭眼昏倒在了他的面前。
京潭自然没对她做出什么,只是默默无言的把她抱在怀里看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