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慕如开口说了宫变后的事,虽不再终日生无可恋,却也始终郁结于心,连宋也不说其他,便只陪着他,闲走在荒原上。
只看看晨起,看看日落,偶尔帮着红莲去大河中取取水源。
一屋五口,一日三餐,闲来耕读,愁苦中,还在有了这点宽慰,只是外面洪水滔天,自己又如何能安心享有这份恬淡安宁。
“该回去用饭了,红莲姐跟孩子该等着了。”连宋道。
几人用饭,慕如见着连宋碗中饭食不多,把自己的饭大半拨给了连宋。红莲与连宋看着慕如此举,觉得奇怪。
慕如见她二人神情,开口道。
“我们在这荒原中已有一段时间,早先准备的食粮,想来已不多了,两个孩子年幼,不能饿着,连宋有着身孕,也得顾及,我素日无甚事,倒不用吃这许多。”
听她此言,连宋跟红莲轻轻笑了起来,慕如看着觉得奇怪。
还是竹儿先开口说道。
“爹爹,早先时候藏的食粮可以吃一年,爹爹可以放心吃饱。”
慕如听了,轻轻摇头,说道。
“竹儿,虽有余粮,可时日长久,且先打算周全,才不至无粮困顿。”
竹儿继续道。
“爹爹不必担心,娘在那附近开垦了块田地,已播了春种,小姑姑有了小弟弟,不能劳累,我跟妹妹帮着娘来种田,不出多久,便有菜可吃,再有半年,粮薯也能收的一波,娘带着我与妹妹,多开垦几个地块,以后,我们是有吃不完的粮食的,爹爹尽管放心~”
“什么”
慕如听了此言有些疑惑,看向红莲与连宋,二人皆笑着向他点了点头,慕如抬头四周看了看,果然,可不是在不远处,有一块翻过了田地,虽还未有芽苗,看来却是已播种的样子。
慕如这些时日沉浸于自己的失意中,竟不知红莲将生计安顿的如此妥当,自己身为男儿,只顾愁苦感悲,丝毫未尽人父之责,如何还能一味沉浸于愁苦之中而无视孩子的养育。
慕如感激地看看红莲,红莲爽朗一笑。
“公子这是何必,还得是连宋妹子主意好。早先准备物资的时候,特地带上了些种子,不然,我可种些什么。”
连宋浅浅一笑。
“还是红莲姐稳得住,这些日子,我只担心着慕如,全然没想到粮食是否还够,要如何安顿以后,若没有红莲姐安排妥当,我有着身孕,只怕真是要饿肚子了。”
慕如一听,眼皮微微一动,连宋腹中的孩子,连宋腹中是有着一个孩子,可惜是桓郑的孩子。
好在连宋与红莲都不知情,也罢,只要连宋什么都不知道,便是他慕如的孩子,只要他能与连宋厮守,这个孩子,不要紧的。
红莲继续开口道。
“妹子有着身孕,什么都不用操心,农忙上的事,有我呢,妹子可别看不上我,农活我可是一把好手,这又没有官粮要交,种的都归咱们自己,保管这日子,过的好着呢”
是啊,虽为救天下于苛政,好在自己爱的人,都免受了苛政,自给自足,可不是最大的幸福吗。
慕如开口道,“那也不能劳累你一人,当初在酒坊,我也是会田里的事的。连宋也不是娇养的,来日分娩后,咱们三个,定然养得活这三个孩子。”
红莲一听,继续道,“那也行,那公子且先顾着几个孩子的学问,等忙完孩子的事,再来照看田地。”
竹儿、青儿哪肯落后,忙喊着。
“还有我们呢,还有我们呢,读书是紧要,但也不耽误我们一起下田,娘可别小瞧了我们。爹爹不是常说,耕读自乐,才是最好的生活吗?”
三大两小,说说闹闹,这荒原,终于有了些笑声。
一家安守于此,耕读一生,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慕如抬头再看看四周,再看了看那看不到边际的天边,是啊,这倒是个好地方。
连宋瞧见了慕如的神情,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远处,低下头静静扒着饭,嘴角有了一丝笑意。慕如终于是想到了。
…………………………
夜里,荒原下一片漆黑,唯有一处小屋,透着些许烛火。春夜里,还是有些微凉。
慕如与连宋,坐在屋前的台阶上,看着星空。眼前泼墨一片,唯有点点星光点缀着这荒凉。此时,慕如看来好似有些少了愁苦,眼睛里恢复了些坚毅和希望。
“连宋,这几日走来,我竟没想到这片荒原竟如此之大。”慕如道。
“是啊,足足有好几个村庄的大小。”连宋道。
“不仅是大,虽只有一条水流,但水流足够大,若经细细分流,这荒原便不再荒,处处便是能耕种的粮田。”
慕如略微有些激动,继续道。
“当初我们意外寻着这个荒原,本是因为这片密林的神奇,只想暂择一处修生养息、逃命隐蔽之所,竟不曾想过,竟也是个可以安身立命、繁衍生息之地。于一个洲而言,此处微不足道,但若是论农耕,这片土地倒是可以容下几个村庄的人口。”
“你我自来对机关奇巧有研究,初次误闯这片密林,险些饶在里头。
这密林本就长在山顶,既茂且阔,密林深处弥漫雾气,迷惑人的视线,若不细细探明,只一味地按着以为的密林方向走去,怕只能被这密林所骗,顺着山脊又绕回了原点,这山本就大,只被稍微饶一绕,只怕是要怀疑碰着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赶紧回头只恐陷在这密林中。
若不是我们细细地看明白了密林树形的规律,也是很难透过密林走进这片荒原中来的。
这样的隐蔽与防御,果真是鬼斧神工,人力之精巧,如何比得上这天赐的屏障。
兵家防御多以天险为要,人力驻防不过是些微补充。
此处如此隐蔽,又隔绝外界,堪称世外桃源了。”
连宋接过慕如的话头,说道。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民间常有各色人畜进了某处离奇失踪的传闻,遍寻无果不说,哪怕掘地、砍林,连尸骨都不曾寻得,每每有这般的奇事,人们只道是遇着了妖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