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路人所说的,谢珽的确没有在百芳园呆很久。
听到柳如是派人来请的时候,她就猜到有内情。
今日这是个没给她下帖子的诗会。平时的柳如是可不是会漏掉她的人,所以大约是刻意没给她发。
这样一来就很好猜了。
她和柳如是之间没什么不可以见的,只能是诗会上有她不方便见的人。那便是刘念无疑了。
正好,她现在也不想见他。
所以本就身体不适的谢珽在和陈都部头聊完后,早早地就从百芳园离开了。
此时时辰尚早,岭南馆的前面还没挂起灯笼,但已是有各家的小厮为了主子们在门口候着了。
所以回岭南馆的时候,谢珽还是走的后门。
小院的门口站着丽娘安排的护院。五大三粗的护院都是江湖草莽,浑身的戾气,远远看着很是能唬人。
墨棋在谢珽的示意下,上前同门口的两个护院说道:“辛苦两位,这里交给他们就好。”
小姑娘给两个护院福了一礼,掩住心里的咚咚直跳,语气非常客气。
她身后跟着谢珽昨天带出门来的神策军。
他们虽然穿着便衣,也未着军靴,但带着一模一样的佩刀。这是低调,但不掩饰身份的行头。
两个护院抱拳离开后,神策军的两人替了守门的位置。
见墨棋很明显地长舒一口气,神策军中的一人笑道:“墨棋姑娘不怕我们,倒是被那满脸横肉地唬住了。”
墨棋哂笑,也是福了一礼,道:“哥哥们都是见惯的了。辛苦哥哥们了。”
两人哈哈笑了两声,很是受用墨棋的一声哥哥。
在英国公府他们见得最多的,除了同僚就是府里的仆役。虽然在他们的住处都只有小厮伺候,但巡逻的时候总是会碰到府里的其他人。
要说最饱眼福的就是能跟在谢世子身边的神策军们。
谢世子钟爱美人,连身边跟着的婢女丫鬟和小厮长随都是好样貌,还各有各的不一样。
谢世子本人虽皮相好,但那是贵主,身份高,除了和校尉,其他时候都不大和他们说话。谢世子的吩咐都是她身边的女婢来传的,其中嘴最甜的就是墨棋。
因而和他们最相熟的也是她。
谢珽待墨棋和神策军们套完近乎后,才走到院门口,莲步轻抬,跨过了门槛往着房门大开的正堂走去。
墨棋随后无声和两位神策军告了别,小步快走地赶了上去。在谢珽走到房门前,墨棋超了过去,提前替谢珽打起了挡风帘子。她没想到房间里已经坐了一人,回头时突地被吓了一跳。
谢珽相较就冷静了许多。
她先是瞄了一眼桌上的茶汤。茶汤颜色浅浅的,已然不是头道了。
“你在这等了很久了?”随后,她对着坐在围椅上的男人问道。
温立亭穿了身寻常衣裳,腰间挂着刀,站起来看着谢珽往内间走。
他今天戴了抹额,上头镶着祥云玉,一头长发规矩地束于头顶,很少的打扮。
谢珽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是回过家的人。
男人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新做的。漂亮的多宝烟栗半袖填棉袄子,袖口和领子都加了毛领。束袖也换成了新皮子,应是刚擦了油养护过,光泽莹润。铁扣子上的漆都没一点磨损。
“午膳前过来的,没坐多久。”他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谢珽没宽衣,只是褪了大氅和对襟背袄,松了发冠在篦头,妆面也不曾卸下。
她从镜子里看向了站在梁下帘子旁的温立亭,有些意外道:“回来得这么早?昨日不是和你说了晚一天回来也没事吗?上次你休沐的时候没叫你回成家,我记着呢。”
谢珽对自己的行踪只字不提。
“听说你来了岭南馆。这里人多,我不放心。”温立亭搬出了他想好的理由。
谢珽了然地笑了一下,还颇有闲情地逗了他一句道:“我本以为你这么着急来是来看住我的。”
温立亭闻言抿了抿嘴,没有否认。
“好啦,我一整日都在外头,也还没去瞧呢,不如你和我一道吧。墨棋,去让人说和丽娘说一声,让人都到小楼去,我一会就到。”
墨棋放下了篦子,走前看了两人一眼,什么也没说就打帘出去找小厮传话了。
听着门窗外墨棋吩咐着小厮,谢珽小声地朝温立亭贴耳说道:“好啦,我承认我是故意趁你不在时来的。你先听我说,陛下不可能只放你在我身边的,有些事通过旁人叫他知道也是为了让他信你的忠心。帝王的猜忌是很可怕的事情。”
她说完轻抚了一下温立亭发红的耳尖,安抚般地朝他笑了笑。
“这衣服不错,衬得你很精神。”
谢珽的手往下一送,从他脖颈处的毛领子上来回摩挲了一下。
毛色均匀,触感柔软,是旁人精心挑选过的好皮子。
“好好待她。”她没头没尾地叮嘱了一句。
温立亭心里的刺已经被谢珽拔得干净,脸上已经看不出一点不高兴来了。
“你在说谁?”
“给你做这身衣服的人。”
谢珽说着话,坐回了妆奁的镜前。
待她一坐下,墨棋就进来了。
两人的这段对话就此打住,温立亭也没来得及说什么。
“你今日怎么上了妆?”
温立亭从谢珽进门的时候就觉察出她有些不一样。除了衣衫头面做了寻常小姐的打扮,谢珽方才凑近的时候他发现她画了简单的妆面。
“叫你发现了。”
谢珽坐着朝身后竖起了一只小臂。
衣衫下滑,露出了一小截红绳圈住的肌肤来。
温立亭伸手握了上去,竟觉掌心发烫。
“你又……?都这样还在这里到处见人?”他压着嗓音但很焦急地说道。
谢珽早已准备好了说辞,坦然地说道:“我心里有数呢,不妨事的。总不能我前头刚大病初愈,没几日就又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