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谢珽撑直了身子应道。
“你这身子又烫了。”
温立亭一进屋就背对着烛火,挡住谢珽投在窗上的影子,自己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脸上写的全是担心。
“你在这等着,我回府把齐大夫带过来。你放心,以我的身手不会教人看见的。”
谢珽睁眼看了下面前的人,绯红的脸上绽放了一个轻笑,道:“墨棋叫你来的吧。”
不然以他们避嫌的模样,温立亭哪会这么晚敲门要见她。
“嗯,她担心你,我也是。”
温立亭很少对谢珽说这样的话。一向内敛的男人难得地直抒胸臆,谢珽心中暖流划过,病中的脸也笑得很开心。
“好。”她应了下来。
有温立亭这样陪在身边,她好像真的有一种类似幸福的感觉。
月华高悬,谢珽的小院只剩下了门口的两个神策军。
但卧在床上的谢珽已经适应了身体的不适,并没有孤寂难捱的心情,任由月光透过窗,洒在她的衣角上。
宴香楼同楼外的皎皎月光不同。
此时楼内笙箫竹乐正盛,舞女水袖长展,时收时放,一如墙上绘的飞天女,衣袂飘飘。
柳如是已经有了酒意,热气蒸得他衣领渐开,身形也愈加肆意。
刘念饮的比柳如是还多,一双星目如今水盈盈的,薄薄的面皮上透着浓浓的红。即便他依旧坐得挺腰直背,但谁看都是喝多了的模样。
中途借着解手,刘念离了席。
寒风从廊檐下穿过,呼呼地响,带走了他身上沾染的胭脂味,也吹起了他心中的旧事。
谢珽,谢珽,谢珽……
他现在满心里都是这个放不下的名字。她在躲他,不想见他……百芳园不见他,岭南馆也不见他……明明他们就在一片屋舍下……
她凭什么在自己面前做得那般无事人的模样?凭什么把自己的名声搞成这个样子?凭什么在京都过得这样自在?
正这般想着,他发现自己竟走到了一处黑着灯的院子前。借着朦胧月色,他看见上面写的是天一院三个字。
天一院。
这是谢珽包下的院子。
刘念从门口看进去,里面漆黑一片,根本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难道她确实不在岭南馆?刘念想到先前岭南馆的女婢前来回的话,说谢世子此时并不在馆中。
但这不对,刘念晃了晃被酒蒸晕的脑袋,他记得在百芳园时,那路人说过谢世子包了天一院三天,要看遍岭南馆的新人。
谢珽怎么会不在这里呢?
刘念撑着冰冷的墙面,矮下了身子,努力地清理着思绪。
也就是在这时,一个他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对面的回廊下。
那是个身量不高的女子,梳着双丫髻,穿着短袄往一处走去。她前面有个提着灯笼,护院打扮的人在替她照着路.看他们离开的方向,是往前头的宴香楼去的。
那是……谢珽身边的丫头。
他近来已经是见过四次的,这个总是跟在谢珽身边的贴身女婢。
这让刘念几乎马上来了力气,探步从天一院门口的树影中走了出来,朝那个贴身女婢出现的回廊往回走去。
没多时,他就看到了一个开了半扇的角门。
竟没有人守着?
刘念穿过了角门,绕过影壁,望进去,里面都是普通又拥挤的屋舍,想来这里应该是类似后院之类的地方。
取了一头往里走,不过数十步,他就看到了一个有着两个守卫的小院。
他们的打扮和那个提灯的护院并不同,而且腰间挂着刀,站姿英挺,完全不像是普通的护院。
在刘念看清楚他们的刀鞘后,几乎断定这个小院里的人就是谢珽。
那样雕纹的两把刀,是专属王宫禁军的。除了王亲,只有谢珽身边才有。
“这位公子,这是私人住所。”
刘念还未靠近院门,就被这二人拦了下来。
“神策军?温校尉麾下?”刘念并不慌乱,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正是神策军温校尉麾下。我等请教公子姓名。”
刘念将自己的皇子玉佩递了上去。
拦路的二人看清后,大吃一惊,慌忙一膝跪地,向刘念行礼。
“三殿下恕罪。我二人并不知是殿下亲临。此处是谢世子的小院,我二人奉命守在此处,不让旁人打扰谢世子。”其中一人开口向刘念解释道。
果然是谢珽的住所。
刘念抬步便想进去。
跪着的二人快速对视了一下,有些慌乱,三殿下的反应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三殿下,还请容我去通禀一下谢世子。”
有军令在身,他们不好不拦。但这浑身酒气的三殿下又不是他们能拦住的,情急之下只能出此计,把这事交给谢世子去应付了。
温校尉不在,这谢世子可不能出事啊。
二人又急又为难。
“三殿下!”
刘念此时一心只有要见到谢珽的念头,对于这想要拦路的二人统统当成了摆设,丝毫不理会阻拦,迈步长驱直入。
也就在三人生出了吵闹的动静时,只点了一盏烛火的主屋打开了门。
是谢珽裹了一件大氅开的门。
月凉如水,没有胭脂水粉,钗环朱佩妆点的谢珽也清淡如水。
她披散着长发,额前还有些凌乱,整个人都藏在了厚厚的大氅下,只露出了半张脸,却足以让在院中争执的人停下了动作。
“原来是三殿下。下官谢珽问三殿下贵安。三殿下可是迷了路?来,你送三殿下回宴香楼。”
谢珽院里现下没有丫鬟小厮,她只好叫一个神策军担了这护送的职责。
“谢廷玉,你站住!”
谢珽说完就想转身回房,被身后的刘令大声喝住了。
这样子动静太大了,她背过身的时候狠狠地皱了下眉头。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