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虚假的联合。
事实上,即使别人被打,二哥也希望自身安全。人的身体只有一个,如果有别人有危险,他就是安全的。
所以,如果说夏尔是二哥的伙伴,那就只有现在在同一个地方害怕暴力的时候,夏尔才是他的伙伴。
几分钟后,店里的后门又传来了粗暴关门的声音,巨大的影子慢慢逼近。
“做完了吗?”
夏尔和哥哥默默地扫水。
父亲在两人面前停下。
“啪”的一声,震耳欲聋。
夏尔突然挨了一记耳光,没有任何语言和解释,这次轮到二哥还手。
接着是夏尔,又是二哥。不仅是违抗命令的夏尔,就连一直待在那里的二哥。不,寻找理由本身就是不可饶恕的叛逆。
“嗯,你们。”
父亲就像擀面一样,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继续淡淡地朝两人脸上打耳光。
“不想待的话,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每一段都是一击,耳光堆积如山。
毕竟还是个孩子,夏尔不知道该在哪里怎样生活。
怎么做?夏尔在想。
而且,事到如今,自己还有东西想要保护。
……不想失去家人。
自己希望能找回亲人的爱……
事到如今,在旁人看来可能会觉得这些可笑。但是,当时的夏尔是真心这么想的。
因为这里就是家,是回去的地方。在一起生活的日子中,即使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夏尔也希望它是自己最后的归宿。
所以,为了这个,牺牲一下也没关系。
自己会忍受的。
小学毕业的时候,老师让学生们决定自己的座右铭。别的孩子写了很多,夏尔则是写下了“忍耐”。
被要求在格子里写下将来的梦想。夏尔想了想,写道“我想成为世界上最后一个人”。想必谁也听不懂。什么是最后,那是得到幸福的顺序。
如果那里有重要的东西的话……不,如果价值的根基本身存在的话。
无论多么痛苦,也不能松开手。
连续打了几分钟,夏尔和二哥都已经习惯了,脸肯定会肿上好几天,洗脸一定会非常疼。但是,别说眼泪了,连一声呻吟都没有。
如果表现得很疼痛,就会遭受更严重的虐待。所以,没有反应是最好的。以前夏尔很害怕暴力,但不知不觉间,已经能够做到忍耐了。
如果时间无限充裕,这种暴力也会无限持续下去。不过,开店时间快到了。
在适当的时候,父亲结束了这一切,回到店里去了。
但是,还没有到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
车库那边有个人在等待。
那是出院不久的母亲。
是啊。
这一刻已经到来。
夏尔明白了。
夏尔以为自己已经尽力不让这种事发生了。
没想到,竟是自己扣下了扳机。
即使什么都不说,夏尔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换洗的衣服。
不只是学校的校服,还有几天的内衣,还有身边的一整套日常生活用品。虽然不多,但还有攒下来的压岁钱。
二哥还拼命地搬运着之前搜集的书,把这些东西全部堆到轻型汽车的座椅后面。到这里,肯定用不了三分钟。
引擎声响起。就这样离开吗?想到这里,夏尔就不希望开车出去了。
但是,不快点出发的话。如果我父亲抓住了夏尔,而夏尔已经表现出逃跑的迹象,接下来会有更加悲惨的结局。
轻型汽车扭转着车身,略显粗暴地向公路驶去。就这样,不知去向,只管笔直地跑下去。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啜泣声。自己?二哥?夏尔不知道,只是脑子里一片。
看到夏尔的样子,母亲咂了咂嘴。用手按住收音机,打开了……
“——今天早上的古典音乐全集,这次是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作曲的,为两把小提琴而作的协奏曲!那么,请欣赏!”
母亲把音量调大,那种和谐的、与现场格格不入的音色在车内回响。
……
……
……
这是……
……夏尔感到呼吸困难,在黑暗中继续挣扎。
是记忆。
自己的前世。
这之后一直到中午都做了些什么,夏尔已经记不起来了。
下午三点多,夏尔来到母亲的朋友家,吃了迟来的午餐。但是吃什么都没有味道,结果几乎都剩下了。
然后生活在亲戚家里点点滴滴。夏尔每天晚上都为找地方睡觉而发愁。
虽说是亲戚家,但也不能连续几天麻烦他们。新学期一开始,也必须去学校。就算是吃饭,手头的钱也很有限。
一个月后,夏尔决定转学。
还是高中生的两个哥哥可以和至今为止的朋友一起生活,只有夏尔因为搬到了一个偏远的地方,所以不在熟悉的城市范围内。
夏尔本来想像以前一样过学校生活,哪怕花点时间也好,但教育局之类的机构并没有批准夏尔的特例。
夏尔开始了在一间有着蟑螂出没的破旧出租屋里的生活。每天吃方便面和馒头,然后是面包店要处理的剩余面包。因为没钱,所以不能洗澡,房间的灯也一直关着。
过了一段时间,大哥在父亲的资助下,为了上大学离开了家里。
二哥很快就和坏人混在一起了。酒和烟,后来变成稀释剂,最后变成兴奋剂。
夏尔之所以知道这一点,是因为在二哥的眼镜盒里发现了好几支渗着血的注射器。
母亲也陷入绝望。人生,如果不在这里一下子扭转过来的话,好像就不会满足。
于是乎,母亲去参加自我启发类的财经课程,像是传销一样的运行逻辑下,反而把手头仅有一点积蓄都用完了,越来越穷了。
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