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次送葬,她一次洒纸钱,一次提灯笼,除了敲锣打鼓、举引魂幡以外,就剩抬棺没体验到。
分前后两人,姜遥分到后面,前面抬棺要引路,控制方向,她还没能力到前面抬。
棺木重,里面又躺了一具尸体,自然更重。
四人抬还是吃力,姜遥能承受,即便是让她一个人抬,也能将这副棺材抬起来,她力气异于常人。
第一晚在后山挖土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抬着棺去往后山。
对于昨晚巫老如何解决山火的,姜遥并不清楚,从棺女那里得知,巫老下山时颇为愤怒,在后山布置了一些陷阱,并警告她们,切莫偏离山路,去更深的密林里。
巫老不蠢,怀疑的对象,除了道士,还有村里的棺女。
姜遥的行动,引起了巫老的警觉。
暂时她没办法在后山做手脚。
安葬完最后一副棺材,雨淅淅沥沥落下,棺女们下山的步伐多了一分急迫,雨天山路难走,她们都不愿淋雨受冻。
雨雾悄无声息地弥漫,姜遥紧跟着队伍,却还是在下山路途与她们走散。
不是走慢,才脱离队伍的,是身边的棺女们,在她眨眼间,突然消失的。
雾有问题。
姜遥往前跑了两步,依然不见人影,便放弃了寻找,不紧不慢地往山下走。
大雾的出现,导致她掉队,接下来她要面对的,肯定是一个困局。
在她思绪之中,困局出现。
薄薄雨雾里出现一道身影,抱着膝盖坐在泥地上,离近看,看清了人,是组长楚楚。
姜遥装作没看见,径自往前走。
这显然是一只鬼,就等着她上当。
她往前了十步,本该落在身后的组长,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
继续走十分钟,组长简直阴魂不散,不管她怎么走,都会见到。
姜遥停了下来,明白了这只鬼的机制。
跟老汉守着的那座石桥一样,必须解决掉守桥之人,才能通过石桥。
而眼前的鬼也是同样道理,需要解决掉它。
但姜遥把布袋还给了组长,黄符也用得一干二净,兜里比什么都干净,用什么对付这只鬼呢?
不,她还是可以的,至少她自愈能力强悍。若是受到鬼的袭击,她受伤了也能逃跑。
抬脚走近‘组长’,姜遥问道:“我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从老汉的反应能看出,她的灵魂是诱人的,没有鬼能够抵抗这种诱惑,姜遥可以借此问问一些消息。
但鬼的表现让她瞠目。
“离开?没办法离开,我们都会留在这里,会死在这里……他们不会放过我们任何人,逃不掉的……”
伪装成‘组长’的鬼还挺会演,表情真实,眼里绝望和怨恨都无比真实,眼角通红,涌出一股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姜遥这次发现,眼前的‘组长’和她见过的‘组长’不一样。
她见过的‘组长’,脸上有一道又深又长、新肉长出凸起的疤痕,眉毛截断,延伸至嘴角边——
而眼前的‘组长’,脸上并没有疤痕,那张脸被雨水冲刷得干净白皙,容貌清丽可人,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姜遥顺着她的话说道:“你没有逃过,怎么知道逃不了?”
没有疤的楚楚受到刺激,瞳仁泛起深深恨意,冷笑一声,“我怎么没有逃过……他们担心买不到好价格,不会对你施行那种留疤的惩罚,而是用针扎进你每一根手指里,拔掉你所有的指甲……”
姜遥听着,垂眸看向她的手指。
指甲被剥落,露出血淋淋的肉,没有指甲的手指,什么都做不了,触一下就是十指连心的剧痛,常人难以忍受,遑论楚楚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女生。
没有疤的组长,比起平时一贯的样子,多了一些鲜活,不受巫老洗脑,还是有自己的思想和情绪,活生生的,并不像鬼。
姜遥从口袋掏出布条,是她在家里偏屋衣柜里找出来的一切柔软干净的布料,撕成布条,缠着放在口袋里。
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遇到鬼,受到外伤。
虽她自愈速度快,但血液会引来更多的鬼。
没想到她没用,反倒给鬼派上了用场。
“忍一忍。”
姜遥站起身,挡下从天而降的细雨,动作轻柔,将布条缠在它每一根手指上。
‘楚楚’怔愣地看着她,没有动,任由她裹缠着。
被强行拔落指甲的手指缠上了布条,触碰也不会那么疼,挡着湿漉漉的雨,透着一丝温暖。
等她包扎完,‘楚楚’忽然开口。
“没用了。”
姜遥抬眸看她。
‘楚楚’露出苦涩的笑,仰头透过茂密枝叶,看向夜空,缓缓道:
“整个村子都被僵尸毁了,爹娘把我藏到了地窖里,控制僵尸的是一个道士,找到了我,把我卖给了人贩子。
逃跑就会扎手,拔指甲,拔到没有指甲了,就会把牙齿也给拔了,卖给客人的女生都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我只能逃……但逃不掉,我把脸划破,想着就不会被卖了,但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姜遥在一旁认真倾听她的话。
‘楚楚’抬头,看着她伸着双臂到自己头顶,遮挡着落下来的雨水,与她深色瞳眸对视,那双眼里没有怜悯和厌恶,有的是坚定和温柔。
‘楚楚’顿了顿,正要张口,脸颊传来剧痛,肉眼之下有一条疤痕若隐若现,从她脸上生了出来,意识一阵恍惚,陡然伸出手紧紧攥住了姜遥的手腕,缠着布条的手渗出血液,将布条染红。
“巫老、不是……不是人。”
说完这一句,四周雾散。
楚楚恢复了正常,只是眼中痛苦不再,只剩疑惑,“阿遥?我怎么在这里?”
姜遥看到她的变化,心底暗道。
猜错了。
组长不是鬼,这场雾,让楚楚恢复了记忆,给予了姜遥大量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