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闭眼猛灌入喉。
最后一杯了,古尔芒只能勉强撑开一侧的眼皮,瞥见到药水的水面已经快要降至盆底,露出了一小半挂坠盒的链身;
古尔芒自知意识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她像喝醉了酒似的,只能把整个身体都架在石盆的支座上,手指抻进石盆里,眼神却对不了焦,勾了好几次,才把挂坠盒的链条勾住,又借着推动身体向外摔的力道,把整个挂坠盒给提带了出来。
“嗵——”地一声,古尔芒倒在了坑坑洼洼的岩石地上。这样猛地一摔,让她脆弱不堪的意识有了瞬间的混沌,可怕的幻觉即刻击溃了意识的最后一道防线——
是西弗勒斯……十六七岁的年纪,身上披着一袭满是血污的斯莱特林长袍……
他面色阴冷地半跪在她的面前,右肩的肩胛骨上,那一处被钻出的大窟窿里流着汩汩黑血,顺着他的衣袍滴落在她的身上。
“是你害死了我,古尔芒.道——你答应我的!可是你没有信守那些承诺,你永远地离开了我!”
他的左手死死攥着轩辕剑的剑柄,望向她的黑眸里闪烁着恶毒的精光。
“我最恨你——给出了铁板钉钉的承诺,却背叛我!所以,去死吧——”
她看见他薄薄的嘴唇扭曲起来,送着剑尖一点一点地刺进她的心脏。她听见衣袍布料被戳烂的声音,也听见金属捅进血肉又穿进骨头的声音;
她感受到了自己的灵魂缓缓地化作黑气正在消散,人形的皮囊干瘪萎缩最后化作一具干尸……
可是……痛苦还在继续……
西弗勒斯的身影消失了,她的灵魂碎片仿佛再次被吸进无循环的黑暗之中,被暗中的那股无形力量撕扯着。
她在万分恐惧中努力聚集起戾气想要护住自己,一丝一毫不断搜刮着体内全部的戾气,拼尽全力,向外里击去——
“呕——”
古尔芒从魇境里挣脱出来,她的双目含泪,嘴边流着四溢的口水,喉咙里的肿痛感压迫着她不断想要反胃干呕,像是厉声尖叫过后撕扯声带留下的后遗症;
她的大脑里昏昏涨涨得厉害,赶紧把躁动游走的戾气从大脑又向下挤进胃里,用搅动着食管向上抽,又是一阵呕吐,直接把今早吃得东西都一并吐出来了。
“清理……一新……”
古尔芒乏力地举起魔杖,把臭烘烘的一摊食物残渣收拾了干净。她背靠着石盆的底座,手里牢牢握着挂坠盒,不愿再刻意紧绷起瘫软的身体和疲惫的意识,干脆偏过脑袋,闭目养神,休憩精神。
古尔芒细细摩挲着手里的挂坠盒,止不住地回想着魇境里的一切——实际上,能杀死她的方法并不算多——可是,西弗勒斯.斯内普,就是为数不多的掌握着她死穴的人……
而她本可以在那个年代,享受着来自西弗勒斯的年轻又炽热的爱,与他共寻着至高无上的强大力量,只因为雷古勒斯.布莱克的这一个举措,为了这一个魂器,她被強扯至今,反倒遭受了诸多苦痛磋磨……
她有点后悔当初为图省事就寻了这样一个“急躁冒进”的帮手……或者,她早该对汤姆.里德尔更加警惕——多警惕一些挂坠盒上布下层层黑魔法的阻碍,多警惕一些黑魔法的伪装防备下的门钥匙陷阱……
她想,也许她本该不用承受这些痛苦的反思……
……
古尔芒半昏半醒地躺了许久,脑子里怨怼与悔恨却在一直不停地纠缠着……再睁眼时,她知觉出身体极快地恢复了大半,戾气因她自身的怨念而异常活跃,薄雾般的黑气拢在她的皮肤上激烈颤动着。
古尔芒有些烦躁地坐起身来,她用力揉了揉脑袋上凌乱的头发,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古尔芒举起闪着光又不断散发出黑雾的的魔杖,把它搁在石盘的台子上,双手狠狠掰开了挂坠盒。
里面空落落只放着一张泛黄的纸片,上面写着——
致黑魔王:
在你读到这之前我早就死了。但我要让你知道,是我发现了你的秘密。我偷走了真正的魂器,并打算尽快销毁它。我甘冒一死,是希望你在遇到对手时能被杀死。
R.A.B.
一趟读完,古尔芒还不肯死心,复又扫了好几眼。她的手指尖掐在“甘冒一死”那一行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指甲印。
“你心甘情愿地去死?”古尔芒冷笑一声,身上冒出的黑气愈发浓烈起来。
“雷古勒斯,你甘愿冒这个险去死,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能耐!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切,因为你这个急躁冒进的举措,一朝又被打回原形,结果,你倒是死得真轻巧!”
古尔芒把纸条死死攥在手里,揉成了一团,指甲狠狠地掐进掌心肉里,疼痛感让她又重新回忆起被强制遣返时的几番痛苦折磨。
“你这么想死吗,雷古勒斯.布莱克?你可把我害惨了!那个人顺着魂器找到了蜘蛛尾巷,差点没把我们都杀了!我还被关在那个不知所谓的地方受尽了煎熬,雷古勒斯,你想死就死,说死就死了?呵……你以为我会让你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说到这里,古尔芒身上的黑气就开始不受控制地直直往外窜,黑气搅动着周遭空气中的水汽,不断蒸腾着,越发干燥滚烫的气体包裹着古尔芒,让她心中不断翻涌的可怖怒火一冲而上,把她脑袋里所剩无几的理智杀了个片甲不留。
古尔芒一步一步地踏至湖边,浑身涌动的黑气发出“滋滋”的欣喜尖叫,仿佛它们也是具有生命的恶毒捕手,既张扬着对同伴疏久未归的欢迎,又嘶吼着对网中猎物的嗜血情绪。
古尔芒把鞋尖将将踩进湖边的浅水里,下一瞬,一只白骨的人爪即刻钳住了她的脚腕;她歪着脖子瞧了一眼,抬起脚,脚尖往下压住,又使劲踩着碾,“咔吧咔吧”的一阵脆响,五根指骨几下就被碾了个粉碎。
鞋袜淌着水,古尔芒又一脚把碎骨头踢散了,继续前行两步。
湖底下,一具具白森森、嶙峋峋的骨架,成堆成堆地从黑糊糊的湖里爬上来,一个垒一个,白骨头咔吱咔吱的扭动着——突然,湖面点出几圈涟漪,刹那间,一具全身烂掉的活尸随即破水而出,张牙舞爪地扑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