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到了。”
马车停下，徐天然看向被从外拉开的车门，率先走了下去，给徐令羲让出更多空间。
虽然对于常年经受训练的魂师体魄来说，十几层裙摆的重量根本不算什么，但却很容易带来不便，于是徐令羲在踏出马车的那一刻，就看到了等候在一旁的四位侍女，还有很像是被挤到一边的皇帝陛下。
两名侍女轻轻帮徐令羲托住前面的裙边，帮她分担走下脚踏时裙摆的重量，另外两名侍女就在她离开脚踏的那一刻飞速的撤走了脚踏，以免它给裙摆造成不必要的阻力。四人配合默契，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就好似经历过千百次的训练。
“这是她们的工作，这是她们的工作。”在心底默念了两遍，徐令羲将手搭向了早就等在一旁的徐天然身前，徐天然也伸手轻轻托住，领着她走上柔软厚重的金色地毯上。
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久，徐令羲当然不会再对侍女说“谢谢”或是“辛苦了”，但由于训练、偷跑、上学等各种原因，她都生活了这么久还是不太适应被人当一座供起来的佛像那么伺候。
定了定心神，徐令羲迈动步子，走到了高耸的殿门前，“我准备好了，走吧，客人该等急了。”
徐天然也随着她走出去，低声用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客人不会急的。”
随着左右两侧的太监推开大门，殿内的光线照射到了两人的身上，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道目光。
这大概是特殊设计，每日清晨至晌午，旸谷殿内都会有一缕阳光清晰的照射在最高处的龙椅之上，令下方的臣子无法直视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无法看清他的表情神态。
而皇帝自然也不是和文武百官一样，从宫门直入正殿门外走进旸谷殿，在那把巨大的龙椅之后，有一对宽约三人却高的直入殿顶的殿门，门后有宽阔的马道，可供马车行驶。每当临朝之时，皇帝便乘坐马车到达门前，直接从大门进入，将下方一切尽收眼底。
对上那耀眼的阳光，徐令羲停顿了一瞬，她理应落后徐天然半步，甚至应该换一条路走，这扇门还从未走过除了皇帝之外的第二个人。
徐天然感知到了她这份犹豫，虚托着的手立刻握紧，让徐令羲无处可逃，和他就这么并排站在了众人眼神的洗礼之下，那意思是，她不先行，俩人就在这里顶着几百道目光罚站吧。
徐令羲的内心事实上也没有多少挣扎，犹豫了大约两秒不到，就率先迈开了脚步。毕竟徐天然的性格也是说一不二，若她执意落后，今日他们非要在这里僵持到生日宴结束不成。
于是徐令羲妥协了，然后就遭遇了亲哥的背刺。
在她迈出那一步之后，徐天然猝不及防的放开了她的手，微笑目送着妹妹一瞬间充满怨气的背影向下。
由于这向来都只供皇帝一人出入的门并不如马车车门那样宽敞，徐令羲那层层叠叠的大裙摆在她迈出步子踩稳楼梯的那一刻如同流水一样顺滑的淌了下去，在展现它的华丽的同时也推着徐令羲向前，让她根本无法回头或者停在原地，只能将错就错的走下去。
徐令羲在心里骂了一百零八遍“苟东西”之后在脸上挂起了端庄的微笑，绕过龙椅径直走向了一旁那明显多出来的突兀的一张桌椅。
在自己的位置旁站定，徐令羲先扫视了一圈下方神态各异的人，随后转身对着上首的徐天然下蹲行礼，口称：“恭迎陛下。”
徐天然无所谓一耸肩，快速下了一几级台阶到徐令羲身边，一把把人拽起来，安在座位上坐好，这才坐到自己的龙椅上，对着下面一摆手，顿时就有一位在下方等候的太监站出，高声唱：“宴——起——”
唱声落，就有宫女太监捧着酒爵茶盏鱼贯而入，停在各桌旁站定，按照顺序将酒茶呈与客桌。
此时那刚才唱名的太监走到了左数第一位大臣那，接过了一旁小太监端着的酒爵恭敬递过去，“您请。”
那人也站起身接了酒，徐令羲远远一瞧发现还是熟人，明德堂堂主镜红尘，就是他怎么能坐左首位了。
徐令羲疑惑的看了眼徐天然，就见他百无聊赖的用手支着头，拿着桌上的酒饮了一口，又放回了桌上。
就这样一个散漫的动作做完，下方的镜红尘却也饮尽杯中酒，出席跪地，十分庄重的向上叩首。随后左右席位之上的人都纷纷起身饮酒，跟随他跪地叩首。
看到这一幕，徐令羲才想起，方才徐天然的动作是个重要流程。在宫宴上若上首那位不具备，下方人就要一直等着他，直到他举杯。
不过以往上首都只有一人，如今她也在这。
看着下方还没有入席的百官，徐令羲也举起茶盏饮了一口，下方人才在镜红尘的带领下将酒换成茶盏饮之，再叩首入座，奏乐起。
“哥哥。”徐令羲四下观察了一圈，端起茶杯挡着嘴，轻轻朝徐天然那边倾了倾身。
其实她不用说的这么小声，做的这么隐蔽。徐天然的龙椅位置距离下方很远，大殿虽然有拢音设置，但还不至于在有歌舞的时候将说话声传下去。
“怎么？”徐天然又抿了一口酒，眼神扫过下方镜红尘的方向又迅速收回，放下酒杯对着旁边勾勾手指，示意宫人可以上前服侍用餐。
“没……”徐令羲看着自己这边得令上前伺候的宫女们，犹豫着没有开口，从她们手中接过筷子，随手指了面前的一倒拌菜。
这个工作本该由她的贴身婢女来做，但由于徐令羲的贴身婢女一职都由温絮几人轮流担任，身为有功勋在身的军人，她们此时在宴会上也有一席之地，被分在火凤凰魂导军团的位置，于是夹菜试菜的工作就只能由皇宫中的普通宫女来完成了。
按道理来讲，如此重要的宴会，皇宫之中安排的人是一定不会有问题的，可徐令羲却好像本能的紧张了起来，上下打量给她夹菜那人，就觉面前的宫女双眼无神，动作虽然无措但有些机械，不像是能在御前伺候的人。
再看她周身伺候着的宫人，徐天然那里和下方行走中的宫人，都是同样的目无神采，表情呆滞，怎么看怎么可疑，那种不安全感几乎到达了顶峰。
“哥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