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如果是他一人重来一世,以明言的死心眼,肯定会跟着他一辈子,可,跟他一同经历了这么多最后自刎的明言也回来了,怎么可能再如他的意。
他重活了一遭,好似变得更加自负了。
那个少年郎,终是不在了。
明言心里唯一的那点期盼,见到如今的他,也该放下了。
明言收拾了一下自己,让阿右先审着那丫头,她嘴严,宁羽安肯定也使了不少的力气,一时半会肯定是套不出话来的。
她自己一个人就去了致远斋,以前是明言哥哥的屋子,大哥走了之后,祖母天天念着他,最后就直接住了进来。
明言蹦蹦跳跳地,跨进了门槛,心就开始雀跃了起来,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脚下是停不下来的步子。
“祖母,祖母。”
她还在院子里呢,那嗓音可是就传进了榻上的老人。
息竹姑姑听力比老太太要好些,先一步听着了,凑上前去跟老太太耳语。
“老太太,您的心肝儿可来了,您可要起了?”
明老太太闻言睁开了眼,午后的困乏顷刻消散,听得她是眉眼弯弯,“这丫头,一天到晚都要往我这跑,也不知道我一个老婆子这有什么好的。”
说是这么说,可老太太高兴是明眼人一眼就瞧得出来的。
“大姑娘这是愿意跟您亲呢,老太太您还不高兴了,这祖孙感情好是多少都求不来的呀。”
息竹姑姑自然知道怎么哄老太太高兴,两三句就哄的老太太眉开眼笑。
“祖母!”
明言站在门前喊了一声,明老太太向她看过去,她就小跑地奔向老人家。
“哎呦,我的心肝,摔着了没有,快让祖母看看,这么冒失,也不怕人笑话。”
明老太太跟她拍拍身上的灰土,看着疼爱的孙辈站在自己眼前,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
“祖母之前还说要留阿言一辈子呢,怎么今儿个就嫌我烦了,这让我还怎么安心待在家里啊?”
“胡说,我何曾说过嫌你了,倒是你,一个姑娘家家,怎么就自己找起夫婿来了?”
明言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意识到是自家老爹派人告的状。
“爹爹也太没品了,怎么一个玩笑也要到处说,也不怕人笑话。”
“当真只是个玩笑话?”
明老太太敛了笑容,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细微的变化。
“祖母惯听爹爹胡说,爹爹看不得我在家里多快活几日,变着法儿的要赶我走,祖母也来消遣我不成?”
那小模样着实委屈,也由不得明老太太不相信了。
老太太瞧见她不高兴,忙捏捏她的小脸,安抚她说,“说你两句就不高兴了,祖母就是担心你没见过什么坏人,怕你遭人骗了去,那往后日子就不好过了呀。”
如果她跟前世一样,那往后的日子当真是不好过的。
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爹娘的话到底还是得听。
“祖母前几日才夸阿言聪明,怎么今日又担心起来了?祖母莫不是前些日子是在诓我?”
明老太太听了也是一脸无奈,“你这丫头,当真是一点不饶人,祖母说错了,我们阿言呐,是全天下最聪明的姑娘。”
“就是就是。”
明言的脸皮在家里称第二,绝没人敢称第一。
就凭这没皮没脸的性子,任是谁也说不动她半点的。
明老太太听到她这番话,也算是能稍稍放下点心了。
“祖母知道定是你爹胡说,见不得我们祖孙关系好,偏要来挑拨,我们阿言千娇百宠地长大,那虎狼窝一样的皇家岂是能去的?”
“祖母年纪大了,难免多想,家里就你一个女娃娃,不担心又能担心哪个?”
明老太太替她捋捋发,摸摸脸,这个孙女是怎么看也是不够的,哪能不打听仔细就嫁人了。
息竹姑姑看着这一老一小情绪丰富得快要落泪了,连忙说些话,“老太太就是太疼大姑娘了,这大少爷整日里不着家,也没见老太太您这么想,到底还是疼大姑娘多些。”
“大姑娘也心疼您啊,天天来陪你说话不是?这姑娘嫁了人一个月在娘家过上两旬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的,您就别再想这些事情了。”
明言闻言两眼放光,“我能住家里么,一月就在外住一天?”
“能,怎么不能,我看着就找个赘婿,我们明家也不图这一门婚事就有什么富贵,况且我们明家本就是富贵人家,不差这些东西。”
明言听着,心里感慨万千,“祖母您放心,阿言绝不会跟那些皇家人扯上干系,这辈子都不会,若入宫门,永坠阎罗!”
明老太太听得吓得直接捂住她的嘴,“胡说什么呢,说这些话也不怕忌讳,祖母哪里是不放心,是你的性子实在不适合去趟那趟浑水,这些朝堂的事情,留给你爹他们就行了,你做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不好么。”
无论多大,祖母都是把她当成小孩一样,那年法场观刑,祖母自己都站不住,还不忘让台上的她闭眼,说小孩不能看。
祖母年过古稀,对明言的爱也依旧炙热。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祖母在一日,明言就能安稳过一日,明老爷子当年为国捐躯,配享太庙,多少东西一车一车送进明家,祖母看都没看一眼,当今圣上对明家不似宁羽安,心里只有愧疚。
一品诰命在身,祖母想护着明言,自是谁也拦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