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阳观的山门,位于镇远郡酉阳府与广阳府之间的腾越山上。
腾越山方圆三千里,是荆州有名的仙山。此山南高北低,自中部往南,地势有明显的拔高,如同一条腾跃而起、越出天门的神龙,最高峰九龙峰更是直插云霄,终年难见其首。
金阳观的山门,就立在腾越山中部,但其绵延的建筑,一直延续到九龙峰的层云之上。
自酉阳城向西,越过四个县,行程六千多里,便可至位于腾越山中部主峰栖凤岭山脚的金玉苑,此地乃是金阳观接待外客之所,实则也是其门户所在。
张峻与十五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道士,由阳炉下院院主的亲随弟子陈相初领着,每人骑一匹赤须马,于十一月二十三日出发,夜兼程赶往腾越山。
原本,左晔只说是一次机缘,但对于金阳观招收役事弟子之事,并没有多说什么。一路上,听这些年轻道人聊天,才知此事并不简单。
以往金阳观从未招收役事弟子,宗中但凡有事,都是嫡传弟子承担。所以,这是第一次。
当然,观中关于招收役事弟子的提议,很早便有长老提出。只是一直争论不休,直至最近方有定论。
但这并非是金阳观的长老们达成了一致,而是外力所致。据说是荆州道门三大宗共同定下的,要求各宗在嫡传弟子外,专门培养一批担负特殊事务的低阶修士,实力可以低一些,人数必须有一定规模。
两日后,自西方的山野之间,突然有一条南北走向的灰青色长龙跃入眼帘之中,首尾皆隐没入云天之间,如同万古横亘的屏障,挡在了西去的道路上。这便是那腾跃山了。
众人又飞驰了一日,这山方算是矗立在眼前了。此时已是秋末,山中仍有绿意,但山腰以上,笼着一片灰黄。
越是靠近此山,天地灵气越是浓郁。一干年轻道人,脸上不见疲惫,反而更加兴奋。
金玉苑是金阳观对外的接待之所,房子修得富丽堂皇,如同张峻以前那个世界的豪宅区一样。
陈相初熟门熟路,跟苑中一个杂役弟子交谈几句,便把张峻等人领到苑中一处僻远独院中,说他自己要先往上院呈交玉册、办理手续,让他们在此等候,不要乱动,便匆匆离去。
十六个年轻道人,资质有好有差,但都无缘成为正式弟子,故而都是第一次来到上院,心中满是好奇,除了四个老成一点的,其余人皆嚷着出门转转。
张峻也不愿憋在房中,跟着大部队一起出了门,随意游览起来。
一路上,皆是如他们所居的那种小院,大半皆有人住,显得颇为热闹。
走了两三里,拐入一条红砖铺就的宽道上,此路一直向着后山的方向而去,不知通往何处。
不少身着道装或寻常衣服的年轻人,三三两两地沿着这路,向后山方向行去。
阳炉下院这些弟子,立时便有人上去询问,得知是通往上院宫观所在,登时都起了探访的心思,一齐有说有笑地朝后山而去。
众人走了四五里,穿过一片密林,长径打了一个弯,向着一处山谷拐了进去。往里再行二里路,便见一处开阔斜坡上,数十座道观与重檐歇山顶大殿拔地而起,皆是青色巨石垒砌,脚下是高高的台阶,顶上覆以金色琉璃,雄浑气势喷薄而出。
在这些道观宫阁的正前方,还有一个高大的华表,其上龙飞凤舞地写着“金阳初生”四个大字。
张峻原以为上院比之下院,不过规模稍大一些,不曾想竟是如此磅礴的建筑群,禁不住咋舌惊叹。要知道,上院只是培养嫡传弟子之所,并非金阳观的真正核心之地。能够跻身荆州中等宗门行列,这金阳观果真非同一般。
众人继续前行,到得华表之下,遇到了阻拦。
两队十二名身着白色道袍的上院弟子,将包括他们在内的几十个年轻人拦下,并神情肃杀地将他们驱离开去。
众人退出二三十丈外,远远望着层层叠叠的建筑,心中充满了艳羡和憧憬。
“有什么好神气的,待我通过考核,拿到腰牌,每日我都从这里过个十趟八趟!”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少年愤愤不平地说道。
在他的身侧,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嘘了一声:“郑师弟,小声点,小心被他们听到了!”
“听到就听到,杵在那里当护卫,显然不是什么资质上佳之辈!我将来比他们不知强多少,还会怕他们!”郑姓少年自视甚高,有些不屑地说道。
另一个同样只有十八九岁的少年也是附和道:“就是,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筑元境吗,过不了几日,我们也是了。谁怕谁!”
那二十出头的青年苦笑一声:“刘师弟,你也少说两句,这里是上院,不是在洛河下院。能入上院的,至少说明人家十八岁前便辟元成功了。咱们怎么跟他们比。再说,这些人别看是守卫,万一哪个背景很深,你这一番话,便就把人得罪了,将来被人穿小鞋,不是自找苦吃么!”
郑姓少年嗤之以鼻:“游师兄,十八岁的界限就是那么回事,说明不了什么。至于背景什么的,嘿嘿,你才二十二岁,便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怕这怕那,不累吗!”
游姓青年脸上笑容一僵,随即没好气地说道:“谁老啊!要不是院主让我看着你们两个一点,我才懒得说这些!”
郑姓少年嘻嘻一笑:“游师兄不管我们就对了,院主的话,都隔着几千里了,理他作甚!”
刘姓少年也是大笑:“就是!我们修行,追求的就是逍遥自在,何必管那么多!”
……
他们在这里旁若无人的说话,附近的人自然都听得清清楚楚。
阳炉下院的十几人,年纪最大是张峻,二十四岁,年纪最小的,是一个名叫舒智辉的,年纪只是刚过十八岁,据说本来是可以在十七岁辟元成功的,只因一些意外情况被耽误,导致无缘成为嫡传弟子。
其余的年轻人,也都是从五大下院来的超龄弟子。金阳观在镇远郡掌控了八个府,除开西南方向三个地处荒僻、人口稀少的府,在其余的广阳、酉阳、金山、崇云、南和五府,皆设立了一个下院,分别是洛河下院、阳炉下院、同光下院、鹿山下院、白谷下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