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所带来的震撼,远比参悟那腿骨图纹时要强得多。
那虚象,并不是平面地刻印在石壁上,而是立体地趴在那里,黑魆魆的头颅正对着地洞入口,四足弯曲,长颈上扬,大口微张,两只黄宝石一般的眼睛冷冷地俯视下方,好似下一刻便会一跃而下。
它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毁天灭地的威压,这是不知吞噬多少生灵、多少世界所形成的恐怖煞气!
若非有意志元藏镇压惊惧之念,张峻只怕会立即转身遁逃。
他直愣愣地看着巨兽之象,难以言说的震撼渐渐褪去,视野变得更加清晰,甚至能把巨兽身上藏于黑色肌肤之中的纤细纹路,看得清清楚楚,这些纹路,与他当初从腿骨上看到的颇为相似,只是腿骨上的纹路是被切割过的,且打乱了顺序,而在这里,它们是一个整体,自然、流畅又完美的整体,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韵律之美,即使是再顶尖的艺术家也难以创造出如此杰作。
他心中一动,忽有所感,正要参悟那些纹路,巨兽之象竟消失不见了!
他不禁眨了眨眼,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但是,那里只剩下一片光滑的石壁,上面再无那震撼星空的巨兽。
他连忙调整站立的位置、察看的角度,反复尝试数次,仍是没有。
他不禁陷入沉思。之前,那腿骨上的图纹,在被他参悟成功之后,方才自行消失。而这巨兽之象,被他看见,即很快消失。这其中是什么道理?两者是否存在联系?这两者,是真的消失了,还只是他看不到了?
若是真的消失了,那么,被参悟、被看到,便是一种触发机制,这就意味着,图纹也好,虚象也罢,乃是一种精心的设计,而且两者之间很可能有联动的关系,这也意味着,必然还有后续的环节。只要找出来,便可环环相扣,将这些谜底解开。当然,也可能是一步步落入某种“局”中,成为布局之人的棋子。
若只是他看不到,则意味着图纹和虚象本身具有奇特之处,不能被同一存在反复参看。这类似于某种特殊的功法,每一个人只能得到适合自己所需的那一种理解。
他倾向于是第一种。这是从异兽身上得来的判断。
当他把腿骨上的图纹参悟出来后,那只筑元境巅峰的异兽便看不到图纹了,这无疑说明,那些图纹很可能是真消失了。
更重要的是,若图纹与虚象不是环环相扣的,那么,这地洞中的十几头异兽都应该能够看到那巨兽之象,很难想象,这些灵智不高的异兽,在感受到巨兽之象那般恐怖的威压之后,还敢把此地当成自己的巢穴,施施然地在此活动。
要验证这个推断是否正确,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出继图纹、虚象之后的第三个环节来。那或许就是出得此地的关键所在。
他走入地洞,一步一步地走过每一寸土地,在每一处,皆是停留数秒,从各个角度往四周的洞壁以及洞顶岩层张望,希冀如在入口处回头一望那样,再次有所发现。
不过,一切皆是徒劳。
他没有气馁,再次回到入口处,望着那显示过巨兽虚象的洞壁,陷入沉思。
如果说,只有参悟了那根腿骨上的图纹,才能看到巨兽虚象,那么,要触动第三个环节,必然与巨兽虚象有关。
但是,巨兽虚象显露的时间太短,他没有参悟出任何东西。若第三个环节以此为前提,那么他就无以为继了。
张峻不禁摇摇头,将这个推断否定掉。
那么,还有一个可能,即第三个环节,与显示巨兽虚象的那片石壁有关。
之前,他是勘察过那一片区域的,除了比别的地方更光滑一些,并无其他不同。
他祭出紫色飞剑,御剑至那片石壁前。贴近了一看,这片石壁也没有在洞口时看的那么光滑,其上还有不少坑洼之处。
他取出顽石棍,比着石壁试了试,发力一敲。
“当!”
一声脆响,在空旷的地洞中显得尤为震耳。
他加力猛砸两下,石壁除了被砸掉一些碎石,并没有异常反应。
思索片刻,张峻把飞剑一转,又回到洞口处,抬头往石壁一望,依然光滑如镜,看不出任何被破坏的地方。
这一下,他恍若有悟——那巨兽虚象不是出现在石壁上,而是出现在一块“虚幕”之上。这虚幕无形无质,到了近处,既看不见,也摸不到,只有在一定距离之外,从某一个角度,才能看到。
因此,这个虚幕才是破局的要害。
甚至可以说,它可能就是某种阵法的出口,或者是入口。
然而,问题的关键是,这虚幕在哪?
从洞口处看,它似乎就在石壁上或石壁前方,但这只是一种视觉上的习惯,而真实的情况是,它可以存在于他的眼睛与那片石壁之间的任何位置。
思索片刻,张峻把顽石棍挥了挥,然后灌入法力,朝着石壁方向,便是一掷。长棍如箭,穿空而去,很快便撞在那石壁上,火星四溅,碎石滚落,但没有引起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
“铛啷啷——”
石棍掉落地上,发出一连串的声响。
他没有去拾捡顽石棍,而是双手一扬,土系元精弥漫空中,然后低喝一声,双手一振,便有上百鹅卵大小的石块飞出,分布于十余丈方圆的一片范围,向那片石壁射去。
片刻之后,随着一阵密集的撞击声,所有的石块都砸在石壁上,碎成一片,在地洞上空形成一团尘雾。
难道是力量和法力的攻击无效?张峻不禁猜测到。
他沉思片刻,在脑中把那一百一十三幅“画”调了出来,于转念之间,便拼接在了一起,当即有一只巨兽从他脑中跃出,往地洞中央上方一冲,尔后便出现于星空之中,张口吞噬。
仅只一秒,这意象便消失不见,没有巨兽,也没有星空,地洞还是那个地洞,甚至没有一丝异常的波动。
但是,张峻已是明白,那虚幕便在他的眼睛与那片石壁之间,位于地洞中央上方的那一处。
那里,便是冲出此地的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