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千百年,迷惘懵懂之中,张峻好似看到过往一生,所有细节,所有感受,所有酸甜苦辣,不止是地球上那个在尘世中历练、不断成长的张峻,还有这一界那个苦苦追寻大道、行走险山大泽的张峻。
还有一片倏忽而过的空白,似与他有关,但他又毫无所知,仿若是一段失落的记忆。
当他着意于上时,这片记忆的空白猛地化作一个湍急的旋涡,将他所有思绪、所有念头皆是吞没了进去。
就在他自感意识要陷入沉寂之时,手中的碧渊剑突然闪烁璀璨的绿芒,发出龙吟之声,而与此同时,一柄电闪雷鸣的虚幻之间,自他的意志元藏中凝聚起来,对着那漩涡飞速一斩,刹那间,旋涡崩散,那段空白记忆,则变作无数模糊不清的碎片,于神念中一晃而灭,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
张峻急促地呻吟一声,终是回过神来,连忙收回手掌,退后数步,带着畏惧看着眼前光泽湛湛的粗大腿骨,心中直呼侥幸。
他两世为人,以为对过往经历了如指掌,现在才知,其中还有一大块缺失的记忆,而这,或许与他的穿越有极大的关系。
他虽然很想知道那段记忆是什么,但是,现在去探究,无疑是作死。
只不知这骨架到底是何怪兽,竟然可以作用于他的神魂,引动被某个未知存在封印的记忆片段,真是太强悍了。
可转念一想,便是此等存在,竟然也逃不脱被斫去头颅、砍断手腕的命运,不禁对前途感到迷惘。
“猴王骨架!猴王骨架!果然在此!哈哈哈!”
一阵惊呼之声从身后传来,随即是狂喜的大笑。
张峻猛地转过身来,却见七八头身躯甚大的兽类,自转角处走了出来。它们全都仰头看着骨架,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
为首一兽,狼首人身,前肢高举,后肢站立,躯干直而长,浑身披着浓密的黑色毛发,腰间还系着一根宽大的腰带,遮住了隐私之处,口中高喊着人族的话语,让张峻看得目瞪口呆。
“风大人,快看,有,有个人类修士!”狼妖身后,一头皮毛火红的狐狸开口叫道,声音尖细,似若女子之音。
又是狼妖,又是“风大人”,此妖身份呼之欲出——显然就是那妖猿口中的风无忌。只是,无论猿妖也好,还是风无忌也好,包括这个狐妖,竟然都说一口流利的人族语言,这实在让张峻有些无法理解。
得了狐妖提醒,狼妖风无忌,还有它身后的一只猪妖和几头狼妖均是朝张峻看来。
风无忌眼中闪动凶狠狡诈的目光,恶声问道:“人族小子,你是如何进来的!”
张峻既已进阶玄光境,又掌握了吞空之术与剑影化真,对这头狼妖并不是太在意。其实,同这狼妖一样,他很好奇对方是从哪里进入此地的。于是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说道:“此地乃我人族领地,你们这些妖族是怎么进来的!”
他把一身气机释放出来,看着风无忌的目光,满意傲然。
风无忌躯体一震,眼中露出几分忌惮、几分怒意,但没有发作,而是嘎嘎一笑:“我妖族从未放弃这片土地。这里,永远是妖族地域。你们,人族,只不过是暂时占据此地的强盗而已。我们妖族很快就会重归此地,并杀入北方,杀个片甲不留,杀个血流成河!”
张峻眉头微挑,似笑非笑地说道:“是吗?那我等你们妖族大军先杀进交州。你们这几个,难道是先锋?不过,跑得有些快,后方大军还没出寨,前锋都跨过一个大州了啊!”
风无忌嘴中发出一声呜鸣,嘿嘿冷笑道:“人族小子,死到临头还敢贫嘴。等某家拿下你,可得让你受一下割魂之苦!来啊,小的们——”
“嗯,不急!”张峻随意一摆手,“先不忙着打打杀杀。你是风无忌吧?”
风无忌硕大的狼眼猛地一瞪,露出怀疑之色,冷冷问道:“你如何知道某家的名字?”
张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笑着说道:“你一只小小的狼妖,如何知道这处秘地的存在?而且还能准确找到地方,开启入口,并一路进入此间?是谁把消息泄露给你的?”
这当然就是诈它,试图从这狼妖的只言片语中,猜出一些东西来。
风无忌瞪着张峻的目光,多出了几分忌惮。
一旁的狐妖插口道:“大人,这小子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它是在诈你!”
风无忌扭头凶狠地瞪狐妖一眼,很是不爽地问道:“火毛,你怎知他什么都不知道?”
狐妖道:“大人,这小子不是擒下了那只笨猴子,就是拿下了守在洞口的那几个妖修,必定是他们中的一个,把您的名字透露给这小子的。”
风无忌又把头扭过来,双目逼视张峻,问道:“是吗?”
张峻见状,用手向后指了指:“知道这是谁的骨架吗?知道骨架上有什么吗?知道骨架能做什么?就敢进入此地!”
这些妖族一入此地,便大喊“猴王骨架”,张峻听得明明白白,已是猜到了它的身份。但这一点,无论是猿妖,还是妖修,都是不知道的。
果然,狼妖一下又被唬住,不禁扭头去看狐妖。
狐妖哼了一声,反问道:“你知道是谁的骨架,那你说说看?”
“古妖族九大王者之首,猴王之骨!”
风无忌一惊,嘴中重复了一遍“古妖族九大王者之首”,厉声喝问道:“你为何会知道此事!”
即便在妖族之中,知道古妖之事者,也是少之又少。更别说知道猴王是九王之首。这一点,连它风无忌都没听说过。
张峻高深莫测一笑:“这你无需知道。想来,你寻到此地,是想得到猴王的传承?嗯,或者是抱着万一的想法,来此提取猴王精血?若是这样,我给你们让个地方。”
说罢,他从容转身,向侧方走出十几丈,把骨架正下方的位置让了出来。然后,笑着作了一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