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岁欲除,屠苏酒后笑平生。
吃过午饭后,谢家,厨房。
空气中弥漫着蛋糕的香甜气息,谢明诚像小狗一样守在泥砖砌成的烤炉边。
而真正的小狗富贵,正在努力扑一只误入厨房的蝴蝶。
柳氏与钱氏围桌而坐包饺子。常禾也在一旁帮忙,将白白胖胖的饺子放入竹筛。
常禾不解的询问道:“为何饺子全都是素馅的?”
柳氏折着饺子的花边,和蔼道:“新年吃素馅饺子,一年素素净净,平安顺利。”
“还需配上豆腐,柿饼,吃三鲜菜,那才叫一绝。”搅拌蛋黄的谢庭海插话道。
常禾恍然大悟,原来吃饺子还有这么多讲究。悄悄看了一眼自家大人,他是大人捡回来的,从来没过过这样的年。
司远道用舌头抵住上颚,这莫名的多愁善感是怎么回事。
他女儿和绵绵离他而去快二十年了,自那之后他再也没过过像样的年。自陛下起兵后,在军中过了四次年。
第一年攻下益州,为了稳住民心,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除夕当日全军将士还是像往日一般,馒头咸菜,只多了一碗肉汤。
司远道背过身去,偷偷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湿润。
刚转身回来,就见自家弟子站在他身后,今儿除夕他反倒是不穿那红袍了,一身蓝白的圆领袍,绣着青黄色的竹叶。
奇奇怪怪的小鬼!
谢玉衡扫过先生袖口处。一片深色的痕迹,献宝一样,从身后将装有戚风蛋糕的菊花纹盘碟递给司远道:
“先生,除夕快乐!”
“除夕快乐。”小家伙。
.....
永平二年,正月十六。谢氏学院启学。
谢玉衡站在大门口,观察着前来报名的学子。许家两辆马车在不远处停下,后边的马车里下来三个小姑娘.....
谢玉衡与许律的眼神在空中交汇,许律尴尬的移开视线。
心虚,不敢对视,根本不敢对视。亭侯把他当朋友,他爹想把亭侯变成女婿。
抬头看看天色,估摸着也快到时间了。
谢玉衡恶趣味的抬手和许律打招呼,“许兄。”
许律恨不得自己聋了,左看看右看看。然后被许父一掌推出去,道:“你这孩子看什么呢,亭侯叫你。”
许律苦着一张脸上前,小声试图解释:“家父,年纪大了,脑子不太好使。”
谢玉衡把玩着红玉,笑道:“令尊还未到四十,不算老。”
许律连忙拱手做求饶状。两人嘻嘻哈哈相互打趣,这才走上学院的铺设的青石板。
“听说你今年要下场?”
“嗯。许兄呢?”
富贵跟在谢玉衡脚边,一会儿去扒拉小主人的虎头鞋,一会儿调皮的跑到前面去。然后来个脸刹,甩甩狗头继续追蝇扑蝶。
“我家夫子让我下场试试,说是今年考生最多,题目可能也是最难的。”
许律看向前方,眼前仿佛白茫茫一片,不知身在何处。
从小家中长辈让他怎样,他就怎样。似乎从未考虑过自己想要什么,一直都是被他人推着向前走。
谢玉衡看着少年迷茫的模样,轻声安慰道:“许兄不过十一岁,多少人一辈子考不上秀才都是常有的事,不必给自己太多压力。”
“玉衡快,吉时快到了。”
许律刚想开口,就被谢明诚喊叫的声音打断。
“失陪。”
谢玉衡拱拱手,向学院大门的方向跑去。胖乎乎的四眼铁包金小狗也追随主人步伐,撒开丫子快乐的奔跑。
许律停在原地,远远看着红衣小童在鞭炮声中,同家人以及那位上京的大人,一起扯下了遮盖牌匾的红布。
蓝底铜字的四个大字,谢氏书院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周围的村民不论男女老少,都仰慕的看着谢玉衡,仿佛在看自己信仰的神明。
许律唇角缓缓上扬,他好像知道他想要什么了。
许家嫡子只有他一个,他外祖家不会允许,他爹把许家交到庶子手中。
等他爹百年之后,许家的命运的大船由他掌舵,他可不能把族人带到沟里去。
他许律,要撑起许家的门楣。
族谱重新写,他做第一页!
许律转身回走,半路遇到自己的亲妹子许吟秋。问道:“吟秋,父亲母亲可还在马车那?”
许吟秋不知从哪个村民得来一爪南瓜子,毫无大家小姐形象的吐掉瓜子壳,道:“没呢,不过该是在谢家附近,你找找。”
说完也不搭理他,继续往学院走。她去瞅瞅她爹给她选的''小夫君'',丫鬟紫鹃赶紧跟上。
许律早习惯了,妹妹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倒也不恼。
沿着谢家外转了一圈,才在溪边的草亭子里发现二人的身影。
......
“父亲,孩儿想去谢氏学院念学。”许律站亭外,一旁的野梅随风摇曳着枝丫。
许母柳眉微微拧起,不赞同道:
“谢庭江和谢春喜的学识,都比不上家中为你请的夫子。再说这每日往返奔波,不如在家中多睡会儿。”
许律轻轻摇头,看着枝头迎着寒风盛开的梅花,道: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夫子是举人,但也受限于许家,并不会对孩儿过分严厉。”
许母还想什么,被许父抬手制止了。许父打量着自己唯一的嫡子,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沉吟道:“律儿长大了,谢春喜学识确实不如刘夫子。听闻那位大人也是时常教导谢庭江,学识说不定早就超过了刘夫子。只是...不能考取功名罢了。”
许父走到亭边,看着南去的溪水。感慨道:
“那清河亭侯五岁便下场科举。哪怕不中,此子心态也是值得你学习的。谢氏书院,你想去就去吧。”
许律喜上眉梢,对着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