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衡于右侧落笔,先将籍贯、亲供、祖三代等个人资料填上,这才开始着手誊抄到答题纸上。
约莫巳时初。士卒手提大竹篮,依次发放第二卷试题。
五经一题,及五言试帖诗一首。如此,本次考试所有题都已经下发完毕。
谢玉衡解开捆绑卷题的红绳,目光落在纸上。这第二题,前个才同两位兄长一起做过。
司大人先前估算二哥过县试有点难,如今看来,许是可以险过。
谢玉衡脑中浮现二哥傻笑的样子,不由眉眼间沾染上几分笑意。
心中已成章,落笔如有神。
金黄色柔和的阳光洒在小童细软的发丝上,如仙人抚顶。
落下最后一笔,空气中已有各色食物的香气,想来午时将近。
谢玉衡看着已经被拆下的座板,不太方便放试卷。倒不如一鼓作气把剩下的试帖诗一起做完。
五言试帖诗的题目只有一个字,梅。
闭上眼,前世学过的诗词,有关于梅花的一一在眼前化成黑色字符。
谢玉衡嘴边勾起一抹自信的笑,轻轻晃头,将脑中的字符甩出去。
她,文科高考状元。
不屑于盗用古人的诗词,成自己之名。
换上兼毫笔,在稿纸上勾勒出梅枝的线条。碾碎红豆糕,指腹沾上点点暗红,替梅枝姑娘涂抹春妆。
调皮的风钻进号舍,纸章随风摇曳,满室''梅''香。
......
午时刚过,谢玉衡把座板与考桌恢复原位,伸手拉响了缴卷的铃铛。
附近几排号舍的考生,纷纷心下大骇。何许人也,这么早就缴卷了?
个别消息灵通的学子,暗暗揣测,该是扬州回来的那位梁家公子。
听闻六岁识得四书五经,如今不过舞勺之年。
唯有谢玉衡隔壁号舍的考生,正抓耳挠腮思考,五经题如何作答。
突闻铃声,手抖差点污了答题纸,郁闷得想要吐血。
这是谁家的小鬼,进考场来玩,搞人心态是吧?
巡考学官一身蓝色官袍,站在谢玉衡的考舍前,身后还有一名士卒。
“可是身子有何不适?”巡考学官仔细打量着她的脸色,生怕这祖宗倒在了贡院。
“学生身体未有不适之处。”
谢玉衡将答题纸连同稿纸,一起递给巡考学官。
为避免借于他人,稿纸是要一同上交的,再者也可作为审查考生答题伪实的参考。
再三打量确定小祖宗没啥事,巡考学官这才领着她,向主考学政所在的清风楼而去。
路行几步,学官注意到小小童子的大大考篮。
心中想着卖清河亭侯一个好,伸手就要从谢玉衡手中拿过考篮。
哪知她恰巧换了只手提。如此,考篮便挨着士卒那边了。
谢玉衡似笑非笑与之对视一眼,防人之心不可无。
甭管这学官有心还是无意,考篮里万一多了点东西。谁也说不清,道不明。
巡考学官回过神来,亦是惊得一身冷汗。完了,差点把谢亭侯推坑里去怎么办?
......
清风楼,楼高五丈。
乃主考学政监考之处,若登于顶楼,可将所有考舍情况尽数收入眼底。
“谢亭侯身有异否?”蒋学政用棉布擦拭着手上水渍。
学官答否,迟疑了一会儿道:“为早作答完,许还未用昼食。”
蒋学政动作一顿,沉思片刻道:“去问厨房要一份膳食,要热的。”
既已缴卷,倒也算不上违规。主要是饿出个好歹,他负不起责......
拿起答题纸开始翻阅,一手标准欧体字映入眼帘。
严谨工整,刚劲挺拔,堪称为楷书中的精品。
“文思敏捷,聪明过人,真乃麒麟才子。”看完所答一题,蒋学政不禁感慨道。
陛下不愧是陛下,眼光毒辣!
“拿稿纸来,本官看一下此子破题之法。”
士卒忙递上几张稿纸,蒋学政一一看去,频频点头。
不由的长叹一声:“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恰逢副学政巡场归来,好奇道:“何方神圣,当得起蒋大人如此赞誉,且让下官瞧上一瞧。”
蒋学政随手将最后一张稿纸递给他,眼神专注的看着五经题稿纸,不时与答题纸对比一二。
副学政满怀期待接过一瞧,咦,竟是一幅画。
红沙点缀梅枝细腻的线条,淡墨轻染间引人入胜。
“哦?以画稿写诗,倒是头一回见。”副学政凑近一闻,梅花原是糕点所做。
正好蒋学政又翻过一页,喃喃道:
“梅树几年栽,今成庭下台。暗香盈满室,疑是有春来。”
好一个,是有春来。是非似。
世人皆知傲雪凌梅,可梅花是冬末春初时节才开花。
梅花绽放,可不就,是有春来。
“本以为此子聪颖已是难得,未曾想在诗艺一途亦颇有建树。”
副学政轻摇手中画稿,头疼道:
“待来日发案,头三名的稿纸也需抄录一份贴出,蒋大人你看这.....”
大眼瞪小眼,一时两无言。
二人心中这是已将谢玉衡,与前三名划上等号。
只是秉公执法,待卷全阅后,方可下最终决定名几。
......
贡院卯开,最早未时才开。
且需凑齐四十人,由主考学政亲自取下封印,称之为放头牌。
月字排考舍的巡考学官,领着梁江来缴卷时。见着的就是谢玉衡坐在清风楼下,啃食着不知名糕点的模样。
“你且在此等候,不可随意走动。”巡考学官丢下一句,径直走入楼内。
梁江皱眉,显然没想到,小小江陵能有人比他先缴卷。
只当是小儿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