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柳眉微蹙,感叹道:“那小儿总角之年未到,竟已是小三元了。”
“此等天纵奇才,定非池中之物。”
说着,瞪了不争气的女儿一眼,她怎生出这么个蠢货。
“你说你,唉,怎的就......反正伯府也养得起。”
府里也没个庶子庶女,真是想联姻都拿不出人来。
孟疏缈吐了吐舌头,她娘先前让她嫁的是,楚天辰亲信二品将军。
可惜,被派到益州,成了当今陛下军队的刀下亡魂。
本来永昌伯府,作为开国的功勋的面子,也没剩多少。
如今新君上位,再不识相点,把楚天辰亲信的孽种弄死,她在上京都快没立脚之处了。
左右不过是个女娃,长得又不像她,死了就死了呗。
吴氏真是看着兄妹二人就脑仁疼,一甩袖子。
道:“既然庄昀人在里边,见不到。还在这作甚?”
见永昌伯府一行人走了,窗外的小团雀飞回对面茶楼。
信息量太大,鸟脑要爆炸啦!
朱雀站在谢玉衡的茶盏旁,张开鸟嘴欲把听窗角得来的消息,告知于她。
然后,谢玉衡伸出小手,轻捏住了鸟喙......
朱雀:O.o?
谢玉衡摇头,此处人多口杂,不便交流。
......
近午时,谢玉衡一行才驱车出了贡院长街,汇入主街。
哪知刚行没多远,居然堵车了,马车,骡车,还有直接骑骡子的,都堵在一块。
许律大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外,自来熟的直接问隔壁车夫。
“大哥,这是怎的回事啊?”
那车夫显然是没见过,如此''豪迈不拘小节''的公子哥。
挠挠头,憨憨道:“俺也不太清楚。”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许律默默收回身子。
不一会儿。
有官差过来开道,让马车往两边赶赶。
谢玉衡和趴在临街的车窗向外看去,此乃吃瓜最佳位置。
许律腿一跨,欲凑到谢玉衡身边一起看。
然后,八月的天,许律突觉一股凉意。
谢明礼快一步坐到谢玉衡身边,用眼神示意,这个位置他要了。
许律目瞪口呆。
小玉衡又不是姑娘家,谢大哥至于防贼一样防他吗?
许大公子傲娇的哼一声,直接掀开车帘,蹲在前室和车夫大哥唠起嗑来。
只见一队人头戴木枷,脚上的粗铁链一个连着一个,穿过主街往北城门而去。
不时有人绊倒了,导致前边的人也跟着摔跤。
左嘉刚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官差的鞭子就落下。
闷哼一声,左嘉摇晃着跟上队伍。若是再倒,就不止是一鞭子了。
“那不是左嘉吗?”
“我说怎么最近没见着他,原来......”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左嘉真想往他们嘴里都塞上米田共。
谢玉衡目光落在这些人脸上,有的刺了字,有的没有。
刺了字的想来都是和学政有勾结,且不浅的。
不仅,此生都不会受到重用。到了流放之地,也只能做最下等低贱的事。
譬如左嘉,就是刺了字的。
前方一长沙郡学子出声讥讽道:“哟,这不是左案首吗?”
“怎么几日不见,不想当小三元,改当流犯了吗哈哈哈。”
左嘉取得府案首当日,可没少阴阳怪气,他们长沙郡和零陵郡的考生拿不出手。
许律也跟着凑热闹,吐掉瓜子壳,笑眯眯道:“半月多未见,左大叔怎混到这种地步了。”
左嘉双手紧握成拳,只低头看着前面人的脚后跟。
他要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没走两步,一杯滚烫的热茶迎面浇在左嘉身上。
“在下,赏左''案首''茶一杯。”
少年脸上漾着笑意,眸子里的寒意却深不见底。
他姐姐本是春风楼里,卖艺不卖身的琴瑟女。平日里只需弹些个曲目,是个轻松又钱多活计。
偏生被这左嘉瞧上,还有玩弄女子的特殊癖好。
既然喜欢热蜡,想来热茶也定是很欢喜。
“你!”
左嘉双目赤红的盯着少年,恨不能往他脸上,滴上滚烫的热蜡油。
没待他继续说话,就被骑马赶来的官差又一鞭子。
“磨磨唧唧的做什么呢!”
左嘉被打得身体往一边偏,死咬住下唇,不知为何觉得官差在针对他。
抬头正好又对上谢玉衡,似笑非笑的眼。
前些日子,衙役将供词放在林旌案桌上。
被风吹落了两页到隔壁桌司远道那,正好是梁江的供词,被谢玉衡拾起还给了巡抚。
作为师弟梁江为了撇清关系,该招的,不该招的全招了。
此等道貌岸然的人渣,谢玉衡自当让人好好照顾一番。
想了想,诛心到底。
谢玉衡探出小脑袋,对左嘉道:“梁江去刨你家祖坟了。”
那可不嘛,梁江因和左嘉走太近,前两次的考试成绩直接作废。
外加停考六年,审完放出来那日,便往东南而去了。
算算时间,嗯...应该已经刨完了。
左嘉身心疲惫却不敢再磨叽,摇晃着身子继续往前走。
临武左家,乃诗礼簪缨之族,出过不少学政学官。
此次亦在抄家流放之列,左嘉不由恍惚,他真的可以东山再起吗?
等了近一刻钟,主街才恢复通行。
马车摇摇晃晃继续上路。
谢玉衡打了个哈欠,一开始觉得新奇,后来便看倦了。
“唉,早不流放,迟不流放,偏偏是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