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白墙之旁的树顶细枝上,零星挂着晶莹剔透的小灯笼。
一只麻雀立于粗枝上左顾右盼似在放风,另一只雀儿小喙飞啄红灯笼,不时发出愉悦的叽叽喳喳声。
黛瓦正脊之上,容时单手枕在脑后,微微侧首,看向谢玉衡的眼神中满是崇拜。
他家主子是那天底下难寻的将才,百步穿杨又通晓兵法。要他说拘于朝堂之上才叫浪费人才!
一人穿过曲折环绕的走马廊,遥唤屋顶上那人。
“容时——”
唤人者正是常禾,听到他的声音,容时一惊险些被自己口水呛到。
心下不由也有几分心虚,忙飞身下屋,细问何事?
“老夫人叫咱们过去量衣呢。”常禾笑嘻嘻道,一脸开心的孩子气。
两少年并肩而行,两麻雀被常禾的声音从枝头惊飞。
越过白墙黛瓦的漏砖墙,悄悄落在姑娘们所坐石桌旁的桂花树上,似也想加入的聊天行列。
谢如星提青瓷圆茶壶起身,替谢玉衡的茶盏中又添上新泡的菊花茶。
带着几分笑意求饶道:“好家主,可莫要扯什么之乎者也了,听得我快要与周公相会去了。”
谢玉衡食指中指并拢轻敲桌面,随之视线转向谢云华,道:“云华姐姐有何高见?”
“如此说来,江陵处于大梁的中心位置?”谢云华黛眉微蹙,若如此先前何不见江陵有大批驻军。
谢玉衡徐徐咽下一口带着菊花清香的茶水,神色镇定道:“大抵上差不多,若论极中不如襄阳。”
襄阳、江陵、西陵形三足鼎立之势,可挡南下之敌。
这也是为何昔年楚珩拿下益州,由勋县入荆,直取襄阳重地。
若由交州北上出兵,荆州三路大军汇合那估计打够呛。
不过先前荆州治所的位置也有问题,武陵临沅不论商业人口,或战略价值皆不如江汉三城,这亦是她能顺利抬江陵上位的原因之一。
“然后呢?”谢如星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这些人怎么说话跟大便秘结似的,一节一节。
谢云华嫣然一笑,道:“我猜家主的意思是,所开酒楼可集大梁十三州一京的美食。”
“不过这般,每日所耗食材种类颇多。云华斗胆再一猜,就是家主先前说的那什么预约制?”
“寻常菜肴每日供应,若是比较难寻又或价高的,便需要提前预约。”
“所谓物以稀为贵,就像如月她们的锦绣坊一样,限定的款贵女们抢着要。”
说完,谢云华以手绢掩唇,冲谢如月调皮地眨眨眼。
谢玉衡往椅背上一靠,感慨道:“知我者,云华也。”
谢云华若生于后世,想来亦是一方女强人,还是高智商那种。
须臾,谢玉衡脸上浮现浅浅的酒窝,没关系,她会让这个时代的人亦能一睹云华之辉。
被夸的谢云华只觉脸颊‘微’烫,可煎鸡蛋。绯着面写完拜帖递给余清音,道:
“我亦不确定,许家是否会同意合作之仪,具体还得你自个与许家小姐商谈。”
既开酒楼,自是与许家合作最好。有现成的供应链,何舍近求远自己去打通各关卡的关系。
“多谢江陵侯,云华姐,还有诸位姐姐。”余清音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她原是枝江下属一山村农女,几年前到谢氏书院来想着学一门手艺,学成回去和家里人摆个小摊啥的,谁曾想......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妹子不必客气。”谢如星挤眉弄眼的,逗得众人忍俊不禁。
余清音抿唇垂首,羞红了脸。此次谢林中举之后,便向她表明了心意。
他说他喜欢她做的菜,问她可否能为他做一辈子?又或者教他做菜,他一辈子做予她吃。
如今二人已定亲,婚期定在明年秋后,但她家里人却已被接到清河村,托江陵侯关系还更了户籍。
谢玉衡笑眯眯看着余清音头上的珐琅簪子,原来那日谢林不仅是为妹妹买簪...亦是许人正妻之位。
以谢林之龄,明年春闱下场后若能中进士,定然有更好的京中贵女可选,不过,他已寻得他此生最珍贵的姑娘。
正说着,那厢一群少年郎勾肩搭背的入了院子。
见谢玉衡院内有娇娘做客,又挠挠头退了出去。
谢玉衡‘喜静’院中除洒扫小厮,平日里便只有容时一人伺候。可巧容时被常禾唤去了,不就没人通报了。
谢明礼缓缓走来,向诸位姑娘见过礼,姑娘们又还了礼。谢明礼方对谢玉衡道:“他们闹着要寻你一块秋钓,可去否?”
谢玉衡尚未作答,院外便传来梅行云的声音,“诸位姑娘可一同前去,我马车上钓竿多着呢!”
说着冲谢林流里流气的一挑眉,哥对你好吧,给你制造机会。
男女不可私下相见,通常是要递上拜帖。当然村里亦没这么多规矩,总归还是要同女方家人招呼一声,但一群人一起出游便又是另一回事。
是矣,当一群少男少女们结伴往村南溪边而去。便有两只猴儿,只各自红着脸垂眸看地,像是怕遗漏地上他人掉落的铜板。
路上不时偶遇闻谢氏书院之名而来的文人,赏着路边的秋菊呢,迎面就看见一男子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小兄弟,你身恙否?可要送你去药堂瞧瞧。”那文人打扮的好心路人,冲着谢林喊道。
羞得谢林连忙摆手,走得更快了些,说是到前头去领路,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玉衡哥哥,可要和图南一起玩推枣磨?”临近村南头,一小孩突然唤住谢玉衡。
谢玉衡步伐微顿,忆起这孩子的名字还是她给取的,便挥手让众人先行。
谁知众人笑嘻嘻的说要看她玩,就连谢明礼亦是兴趣盎然。
拜托,故作老成的小大人玩真小孩的游戏,这谁看了不迷糊!
谢玉衡:“......”
‘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