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人的劣根性,轻易拥有时不屑一顾,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不过,谢玉衡也没继续干预谢知意的选择,小神医需要扬名的机会,现下正好。
谁说女子不如男,谁言女子只能金屋做娇娘。
“民妇有眼不识泰山,求小神医救救我儿,救救我儿啊。”
妇人不住地往地上磕头,很快额上就血迹斑斑,还有血顺着鼻翼流下。
妇人心里那是一个悔啊,早知是替江陵侯看病的大夫,她哪还往外推。
众所周知江陵侯是病秧子,府上的大夫定也有过人之处啊。
谢知意冷然着脸,扬声道:“那就请在场诸位做个见证,是这你当娘的阻挠他人救治,而今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救回。”
“若救不回,便也只能怪你这做娘的愚昧。”
周围立马有人高声叫好,“女侠说得对,真不知道这人怎么当的娘。”
“有人好心出手救治,就死马当活马医呗,竟还不愿意哈哈哈哈。”
听着周围人的附和声,妇人有些发懵。
明明他们刚才还跟着她一起说这小姑娘不行来着,怎么这会儿就变卦了。
想着心肝宝贝儿子的性命,妇人咬牙起了个毒誓,若救不回,和谢知意毫无干系。
其话音刚落,又有女子进来,手拿一纸契书,上边的墨迹还未干,想来是刚写完的。
妇人照女子言,在契书上按了手印,谢云华这才示意知意小姑娘去救人。
什么毒誓,什么鬼神,她只信家主一个神明。
家主就是天,家主就是地,别的都是狗屁,不如一纸契书来得稳妥。
那厢,谢知意将小孩平放在地上,先探其颈部脉搏,感受到还有微弱的跳动,顿时松了一口气。
妇人虽愚笨不堪,可其爱子之心,却比之她娘李氏好太多。或许她是儿子,她娘也会这般待她吧......
谢知意摇摇头,将乱七八糟的甩出脑中,快速清理小孩口中异物。
直接从医箱里取出剪子,将其衣服剪开露出胸膛,正欲俯身替其做人工呼吸时。
许律上前捏紧小孩鼻子,使其仰头抬颏,往内吹气。
这些他跟着学过,虽然吴大夫主张医者眼中不分男女,可他不愿谢知意一个小姑娘,在此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事。
江陵民风多年来愈发开放,可六朝古都的上京,底蕴还深长......
谢知意怔了一下,立马去观察孩子的胸廓可有起伏。
待许律吹过五次气后,谢知意掌根放在小孩胸骨中下段,快速按压。
见二人举止奇怪,围观看客们想议论,又碍于江陵侯在场不敢说,只等干瞪着眼看着。
倒是谢玉衡看着配合默契的二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很像是她把大哥养得好好的花,搬到自己院子里......
谢玉衡挑帘而入,目光落在正襟危坐,手持一卷古书在看的男子身上。
察觉小妹久久凝视,谢明礼视线从书上移开,脸上挂着儒雅的笑,如春风拂面,透露着深沉内敛的谦和。
谢明礼温声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我们江陵侯解决不了的事?”
“大哥,你觉得许律他......”
谢玉衡蹙眉,考虑到外边不时有人路过,怕影响到谢知意的名誉。
压低声音小声道:“他是不是心悦知意?”
谢明礼眉目含笑,轻声道:“嗯,不过当局者,他可能还未明晓自己的心意。”
谢玉衡星眸微眯,欲控诉大哥有八卦,居然藏着掖着,就听外边一片惊讶之声。
“诶!快看,快看!这小娃子会自己吐纳了。”
“我滴个天神姥爷,这也太神奇了,这位姑娘莫不是啥子神医转世哦?!”
更多的人则是在高喊:“小神医,小神医。”
谢玉衡与谢明礼相视一笑,各取了茶盏,为谢知意而庆祝干杯。
而小神医谢知意虚脱的坐在地上,脸上的汗大颗大颗往下滚落。
她自幼跟着曾祖父打八段锦,加之平日里亦有锻炼,力气已是比寻常女子大上许多。
可连着按压几轮,此时只觉得全身骨头都透着疲惫。
目光落在靠着妇人怀里,自主吐纳的小孩,谢知意脸上绽出一个浅浅的笑。
这模样瞧得许律心里难受极了,想拿手绢替她擦去汗水,又怕污其闺誉,只能在人群中搜寻谢云华的身影。
他没注意的是,谢知意的视线在小孩身上停留不过片刻,便转到他身上。
谢知意身为女子,自下定决心学医那天起。
便知这条路上需要面对的风雨之多,早就做好面对流言蜚语的准备。
谢知意阖上眼,直到熟悉的梅香将她扶起。
她不用睁眼也知是谁,随着谢云华的步子慢慢往外走。
她听见越来越多的称赞声,还有身后一直跟随的脚步。
......
曲江边,花开红树乱莺啼,草长平池白鹭飞。
一处被花树环绕遮挡的偏僻亭子里,两位性趣相投的男子,对面而坐。
还有一小厮打扮的人,正在小声汇报:“在青云观外与小道士论道后,便又往大兴善寺的方向去了。”
池柏摆摆手,那人立马飞身不见,赫然是一名暗卫。
“是不是不来了,也对,山沟沟里的田舍郎怎登得上大雅之堂。”
孟疏鸿狞笑着啃食一块炙羊排,活像是要吃谁的肉。
当年他娘找遍了关系,也不没能免去他的责罚。
免除了世子之名,五十杖刑一次不减落在他背后,还在大理寺里蹲了两年,天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出狱后,收到一份令他震惊,惊掉下巴的卷宗:
那小兔崽子是孟婉宁的儿子,也就是他的好外甥。
他本想告知母亲此事,可母亲那时只顾着腹中的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