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竹。”谢玉衡睁开眼,星眸光华流溢。
“咳咳咳咳。”庄昀咳得更加厉害,却是被谢玉衡惊住,汤食岔了气。
谢明礼斟上一杯新茶,遥递给庄昀,温声道:“我听我们家小玉衡的。”
“嘻嘻,我也听家主的。”作为谢玉衡铁杆粉丝,谢竹书不甘示弱接上。
抬手招杂役送来笔墨纸砚,满案少年皆苦思冥想起来。
至于庄昀说:万一谢玉衡猜错了咋办。
举子们道:那就错了呗,反正又不是科举考试,读书累了出来散散心罢了。
上京那片举子有人看荆州的土包子都动了笔,不顺眼道:
“哼,装什么装。我等上京子弟都不知之事,他们倒是了如指掌。”
“你少说些,没看见庄瘟神在那桌吗?”
旁边人拉了拉他的衣袖,那瘟神岂是好惹的。
若不小心被缠上,不得被坑下一层皮来。
池松不动声色,悄然将掌心糯米纸扔进茶盏中,而后一饮而尽。便也抬手招来杂役上笔墨纸砚。
只是在他人询问其打算做什么诗时,池松笑道:“我不过也是猜的,你们也知道......”
同桌之人讪讪收了声,私下传递各种眼神。
自去年秋闱后池松愈发受池家大老爷器重,倒是快忘记了,他乃长在乡下的外室子。
池松垂眸掩去眼中猩红,指节捏得发白。临近酉时时......他去出恭,又收到了母亲一根断指。
池松深呼吸几次才平复好心绪,努力将心神放到诗作上。
他若不赢此局,池柏那疯子定又要对母亲举起屠刀。
星月皎洁,明河在天。
不止男文人们交了诗作,亦有才女不甘示弱,各种妙手丹青叫人见之忘俗,诗词朗朗上口。
眼见着楚琛身边两个太监,将厚厚一沓诗画稿挑吧挑吧,就只剩下薄薄一层。
楚琛这才伸出尊手,一一看去。
“别听外边都传瑞王游手好闲。”庄昀夹着花生米吃,一边小酌着酒。
谢明诚问道:“那实际上呢?”
庄昀笑眯眯将杯中酒尽数入喉,“实际上确实如此,每日游山玩水,于平康坊同名妓们吟诗作对。”
凑近了耳朵的许律无语,“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谢玉衡若有所思,只眸光一转,向庄昀伸出小手,悄声道:“一千两,你议论瑞王之事,我就不外传。”
“噗——”
庄昀不可置信望向谢玉衡,“咱俩什么交情,谈钱多伤感情。”
谢玉衡眨眨眼,思索片刻道:“咱俩应该是没有交情,严格来算是你欠我人情。”
庄昀捂住心口,指责某个小没良心的,“我一年俸禄才三百两,你个江陵侯富得流油,还问我要钱。”
“我也穷啊,庄大人又不是不知道,玉衡家大业大那么多人要养活。”谢玉衡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庄昀深吸一口气,“我差亿点就信了你的鬼话,别给我说谢氏满族,都指望你九岁小娃养着。”
谢玉衡微微一笑,眼角余光见一鬼鬼祟祟的身影离开,这才不继续逗庄昀。
显然庄昀亦看到了,目光深沉看向那处,池家大房的狗。
看来池家大房和二房,果真不似外表所见那般不和。
却说楚琛看到卢沛然的诗后,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持朱笔给几首诗提了名次,挥手让太监誊抄送至各桌。
便优哉游哉一边饮酒,一边鉴赏画作。
不多时底下便起惊讶声:“什么,池松竟然才得第五末名!”
池松眼前一片眩晕,忙夺过纸张一一看去,喃喃道:“怎么可能......”
论诗,他可能不如风流才子江济舟,也万不该才第五啊。
“青松翠竹森万竿,翠叶团云映阑干。风吹雨洗芙蓉色,日照波澄翡翠寒。”
“清香满室生幽趣,雅韵凌霄动羽翰。欲向瑶池问仙伯,此君何必羡陵安。”
“我家住在江陵滨,岁晚相逢话旧蟠。自笑年少两鬓短,每思烟水五湖宽。”
杨云照拿着谢玉衡的诗稿,越念越心疼,擦了擦眼角的泪,声音哽咽道:
“可怜江陵侯小小年纪,离家千里下春闱,思念家人就算了,平白还要受池家那群人的奚落。”
“叔可忍婶不可忍!琬君你要立起来啊,怎能让那外室子欺负到头上去,坏你池家家风。”
一女子拍案而起,对身侧温婉女子道。
池琬君眼皮都没动一下,继续吃茶。
有人拉了拉女子的袖子,小声劝道:
“你又不是不知琬君家里什么个情况,亲娘死了,她自个活着都艰难。”
忽听男席那边,一声阴阳怪气的‘哟’,格外刺耳。
“我倒瞧得稀奇,这第一竟是我荆州江陵侯。”
齐砚州轻摇折扇,一手拿着谢玉衡的诗稿,纸张空白处还有一个显目的朱色‘壹’字。
“青松翠竹森万竿,翠叶团云映阑干。风吹雨洗芙蓉色,日照波澄翡翠寒。”
齐砚州啧啧道:
“这美得哟,不比什么‘风生碧涧鸣清韵,日落青岩隐素姿。万簌俱惊春意动,三花已见夏阴滋。’好听好看好多了!”
齐砚州笑看窝在椅子里,一脸木然意气风发不在的池松,后四句正是池松所作。
池松像是丢了魂,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只一脸颓色。
倒是攀附池家的狗各个气红了眼,捏紧拳头,偏偏瑞王在场,还有个暗戳戳参人的瘟神。
马家公子放狠话道:“你别得意太早,不过一首诗罢了。会试只考策论经义,届时场上见真章。”
齐砚州轻笑一声,全然不把狗吠放在耳中,一扫下晌的郁闷之气。
处于荆州案的谢竹书,擦了擦额角的汗,担忧道:“齐公子这般贴脸嘲讽,不会被打吗?”
“什么,有政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