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禾从谢玉衡手中接过行李箱,司远道端量她好一会儿。
心疼道:“瘦了,这得吃多少天才能补回来。”
“没有吧先生......”
谢玉衡汗颜,除了答题那几日将就着吃了些。
后边两日她可是在空间放飞自我,一天三顿小烧烤。
“你又看不见自己什么样子,如何知道瘦没瘦。”
司远道取出食盒,将一碟碟热乎的清淡菜肴端出,摆在马车前室上。
愣了会儿,又将其收了回去。
司远道目光落在远处一个绿袍御史身上,嘟囔道:
“倒是年纪大记性不好使了,早知让你进马车里吃。”
谢玉衡笑道:“无妨,等家去再吃亦是一样的。”
无官,但有爵位在身,御史非要参她一本也不是不行......
趁等待其他人的时间,谢玉衡向司远道打听,入贡院那日的女子,女扮男装事情。
“她本有个双胞胎哥哥,很小的时候感染恶疾死了。”
“偏偏家中再无其他男丁,为避免家产被亲戚占了去,老母便将她当男孩养。”
“是景元年间中的举人,据她自己口述,那时是贿赂了搜身的号军。”
“此次被自称号军之人诓骗,又恰逢考前突然加浴,沐后才能入内。”
司远道叹了口气,为这件事,前几日朝堂上可是吵得不可开交。
“见过司伯祖。”
不知何时杨秉文也出了来,站在一侧,好奇问道:“那处置结果可出来了?”
听得杨成务直翻白眼,怎么的这小兔崽子。
问自己亲祖父会少块肉不成?他难道就不上朝,就不知道?
旁边一位青袍吏部小官哈哈一笑,对着北方拱拱手道:“陛下圣明,加之又有皇后娘娘求情。”
“只杖二十,受了些皮肉之苦,倒也因祸得福,被收入宫中做尚服局女官。”
谢玉衡望天,有些沉默。
学四书五经治国之理长大,最后到上尚服局,做掌管服饰的‘女官。’
这算哪门子的女官,无论前朝还是大梁,凡宫中‘女官’皆是皇帝可临幸的对象。
谢玉衡叹了口气,不过能有这结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倒也不能苛求太多,任重而道远啊。
“叹气多了,长不高。”
不知何时谢明礼也出了来,男子笑着揉了揉她的发。
谢玉衡扫了眼大哥的状态,除了嘴唇有些干裂,一切尚好。
反驳道:“才不会,我已是同龄孩子里比较高的了。”
“是是是,我们家小玉衡是最高的。”
待等一群小的都到齐全了,司远道大手一挥,打道回府。
沐浴饭后,谢玉衡将自己所答默写给司远道,而后挥挥小手,回房睡大觉了。
“这小家伙。”
司远道无奈笑道,倒也没强留下谢玉衡。
硬木板睡了好几日,小家伙是该好生休息休息。
轻轻摇晃的烛火下,老者捧着一张纸,像是捧着一件宝贝。
司远道越看心头越火热,恨不能现在就把谢玉衡从床上摇醒。
师徒二人,好生论辩一番如何改善谷贱伤农之事。
翌日三月初十,正是一旬休沐日。
司远道在书房中处理一些政事,估摸着某只小懒猫也该醒了。
便往谢玉衡院子而去,谁知扑了个空。
被院中小厮告知:“小公子一大早和容时出去了,说是去寻打铁的师傅。”
司远道险些内伤,郁闷折返,正巧半途遇到谢明礼。
老者眼前一亮,弟弟不在,哥哥也行啊。
反正兄弟两个都是脑瓜子灵活的,招手道:“明礼啊,来来来,你可还记得......”
角落里,目送二人离去的许律松了口气,一连用了九日脑子。
他现在都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疼,万幸没被司大人逮着。
嗯,找知意小神医看看去。
......
上京城南归义坊内,大大小小的打铁铺林立,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谢玉衡在一个打铁铺前站定,见一老一少两人合力打铁,老者持小锤,少者拿大锤。
小锤叮当指方向,大锤哐哐有份量。
轻重交错直把铁铺当乐坊。火树银花,满铺飞舞。
老者头也不抬地道:“小公子且站远些,莫被铁花灼着了衣服。”
谢玉衡依言往后退了些,今儿虽换了身简单的蓝袍,到底站在这城南的普通百姓中,显得扎眼了些。
“小公子可是要做什么器物?俺家有空,走走走上俺家去。”
一大汉从旁边的巷子出来,伸手就要拉着谢玉衡走。
突然一人挡在他面前,容时冷冰冰地目光落在他身上,杀意毫不掩饰。
“你这小厮怎么回事,让你别带小公子来这种地方,万一出了什么事看你怎么和夫人交代。”
另一边出来一中年婆子,看打扮倒像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嬷嬷。
附近本打算出手相助的打铁师傅,有些发懵,一时不清楚谁对谁错。
谢玉衡递给容时一个眼神,望向那嬷嬷道:“我先前在府上,怎没见过你。”
那婆子持手绢掩唇笑道,“老奴一直在后院里伺候,公子哪能尽知晓了去。”
“是这样吗?”
谢玉衡歪头,天真地眨着眼。
婆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心道是今儿遇到了个脑子不灵光的。
模样倒还不错,真是发了发了。
连忙细声哄道:“是啊小公子,我们快些回去吧,夫人可担心着呢。”
“好啊好啊,我也玩够了,那嬷嬷我们快回去吧。”谢玉衡主动牵上婆子的手。
哐当一声巨响,那打铁铺里的学徒扛着大铁锤,拦住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