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衡扫了眼,庄昀桌沿边的竹制筹码,少得可怜。
出声反问道:“不该是我问大叔你为何在此?”
按理这个时辰,庄昀该在都察院上衙才是。
庄昀余光瞥了同桌某赌客一眼,犹豫要不要先把这小家伙给送出去。
那厢,博头已经摇完骰子,娇笑着让人下注了。
旁边的华服男子从怀中掏出两个,精美的刻花螺钿筹码,一把拍在小的那边。
那筹码较之比庄昀的竹筹,不知高上多少个档次。
庄昀注意到谢玉衡端量的眼神,脸上发烫,小声道:
“咱不兴比这个啊,叔跟你说啊,来这玩的人都不是啥好人,你可千万莫学!”
谢玉衡点点头,道:“也包括庄叔?”
庄昀:“......”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了。
一双眼布满血丝的干瘦男子,迈着二五八六的步子过来,欲挤走庄昀的位置。
“田舍汉你玩不玩,不玩下去,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谢玉衡上前,拿过庄昀剩余不多的筹码。
指间微动,刻花竹筹尽数滑至小的一方。
干痩男子眸光微动,与庄昀对视一眼。
嗤一声,装作骂骂咧咧道,“小子断奶了吗,就来搏头彩,小心输的裤衩子都没有。”
“我的......好大侄!”
庄昀握住谢玉衡的肩膀摇晃,小声委屈道:“那是我小半个月的俸禄。”
也没听过出公务下赌坊,给核销的,他的钱啊!
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在上京地段好的地方,买得起宅子啊!
谢玉衡挣开他的桎梏,诚恳道:“叔,信我否?”
庄昀盯着她澄澈的眸子,虽说在荆州任职时,是这小家伙及时示警灾情......
可赌这玩意儿,它没有章律可寻啊!
不然怎每日有那么多,输得倾家荡产的人。
“开了。”
谢玉衡轻声道。
庄昀一边注意着某赌客,一边看着博头手下的骰盅。
这要是开了大......没了筹码,他可就得下桌了,那人可还没出手呢。
庄昀肉疼,准备着再掏银子出来换点筹码。
就闻博头娇笑道:“六个一,满盆星,小。”
“唉,怎么又是小啊,连开三次小了,我还以为这次会是大呢。”赌客抱怨道。
谢玉衡唇角轻扬,戳了戳呆若木鸡的庄昀,“收筹码了叔。”
“哦哦,来了。”
庄昀愣愣地将划分好的筹码,揽到怀里,较之先前已多了两倍有余。
再次下注时,谢玉衡假装犹豫不决,看了庄昀一直注意的那名男子。
身着普通,像是个寻常的市井商人。
不过能被都察院御史注意到的,该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诸赌客见一小鬼下必中,如此三次后。
那名男子似也有些意动,从荷包内取出一些刻花螺钿筹码,打算跟着谢玉衡下注。
“螺钿筹码,一个就是一百两。”
庄昀的声音在谢玉衡头顶响起。
谢玉衡指间微顿,轻声道:“那岂不是三个筹码,就抵叔一年辛苦奔波。”
庄昀深呼吸几次,这孩子,还是小的时候比较可爱!
谢玉衡轻笑一声,推上大多数筹码,不少赌客亦跟着她下,包括那名男子。
谁知这次谢玉衡竟没押对,开了相反的。
“小子,你竟敢耍老子!”
一壮汉拍桌而起,将桌上筹码震了三震。
谢玉衡手撑下巴,压粗了声音道:
“阁下莫不是我家狗奴,我去哪,便跟着去哪?”
“哈哈哈小子说得在理,没自己的主见,来玩什么博戏。”
赢了钱的赌客,笑呵呵帮谢玉衡搭腔。
谢玉衡把玩着竹筹码,注意到那男子,招来了金玉满堂的小二。
二人正交谈什么,似要兑换筹码......
而,说时迟那时快。
庄昀还有几个赌客模样的人,一个箭步上前将那男子制服。
男子脸在桌面上摩擦,骂道:“大胆市井奴,你们可知我是谁?”
有金玉满堂打手上前欲阻拦,先前那干瘦男子掏出一个鱼袋,高声道:
“都察院办案,闲杂人等不得阻拦。”
庄昀从他身下扯出一个荷包,打开一瞧,里边还有两个刻花螺钿筹码。
庄昀笑道:“我一年俸禄不过三个螺钿筹码,还得是礼部水土养人。”
“五品膳部司郎中,这螺钿筹码说兑就能兑一堆。”
男子挣扎无果,破罐子破摔,狞笑道:
“都察院喉舌之司无权拿人,抓了我又如何。”
“僭越行事,御史加罪三等。”
除非外派做巡抚,一般情况下。
御史只能把了解的情况,和处理意见奏报给皇帝,无权径行处理。
谢玉衡眸光微动,正欲取下面具。
一只大手伸过来,又给按了回去。
楚琛不知何时,又换回了他那王爷的朝服。
一手风度翩翩地轻摇折扇,一手放在谢玉衡脑瓜子上。
笑道:“本王来得不巧了,遇上这么一出好戏。”
谢玉衡:“......”
她本是到皇后宫中,而后被太后打劫了去,又被瑞王拐出了宫。
现下他自个现身了,谁还能猜不到她的身份,瑞王是懂掩耳盗铃的。
只是一切是否太过巧合?
庄昀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右佥都御史吗?
谢玉衡垂眸,听着那男子,全然不似刚才那般气壮的语气。
“王爷冤枉啊,我在这看得好好的。”
“庄大人一行突然冒出来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