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墙边休息的孟国士兵隐约听见周围发生了什么,但双臂的疼痛让他根本无力去听。
然而下一秒,熏了香的银白色披风就盖在了他的身上,瞬间沾染了一大片血迹,他慌地登时就要坐起身推开,却偏偏又手疼的动不了。
孟长芸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蹲下。
“你受伤了,不要动。”
年轻的士兵真的就傻乎乎的一动不动,“我,我,小人不动。”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小,小人何吕,大家都叫我何驴子,小人,小人已经十五了。”
孟长芸含笑看他。
“何吕,你非常勇敢,好好休息,早日恢复。”
作为最普通的低等士兵不但和护国嫡长公主说上话了,还被她亲口夸奖,这是何其的荣耀阿。
何驴子欢喜地一个劲点头,连谢谢都忘了说。
孟长芸却觉得满腹心酸,他才十五岁阿,正是初中生满世界撒欢的年纪却要上战场。
她起身嘱咐身后的燕平,“再给何吕加床被子。”
“好。”燕平当即点头。
方显仁颇为惋惜的望向那披风,见孟长芸说完就走连忙追过去,“长芸,长芸。”
“怎么,你还有新衣服?”
“不,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去做‘乡兵’该做的事。”
“好,”方显仁无奈,只得点头应下,“我知道了长芸,你也要注意身体。”
直到走过街边的拐角,孟长芸才停步。
她转头回望,方显仁果然还在随“乡兵”一同发放衣物被褥,或许是因为当众表明了嫡长公主未婚夫婿的身份,他所到之处颇受礼遇。
“燕平,帮我做件事。”
“长公主尽管说。”
孟长芸侧过肩膀,凑近他,“让人去找一名才貌绝佳,最好还曾有身份的官妓接触方显仁,我要尽快和他退婚。”
燕平转咳一声,红着耳根问她。
“不知要如何接触?”
“当然是英雄救美,日久生情,要是发现方显仁和孟韶华的人有接触随时报告。”
“好,”燕平当即就觉察出其中微妙,他在来往的士兵脸上快速扫过,“长公主你等等我,现在就去安排。”
孟长芸轻“嗯”一声,正感觉有些口渴,就见一位柱着拐杖的女子朝她走来。
她虽是受伤,却走得极快,解下腰间的水囊递给她,“长公主,你渴不渴?”
“……映月?你怎么样映月?”孟长芸忙上前扶她,这才发现她深绿色的衣袍都已被鲜血染得发黑,她急地上下打量。
“你还有哪里受伤了?”
“没了没了,”映月满脸不在乎的摆手,“这都是别人的血,我坐累了,站起来走一走。”
“真的没有,你别骗我?”
“当然没有,谁还能让我受伤。”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身后就响起声音,“映姑娘!你怎么又到处跑,快跟我回去休息。”
“我早没事了。”
“我是大夫,有没有事我说了算!”
年轻男人长得清秀,脸却黑得历害,见到孟长芸还以为是普通闺秀,竟对她点点头,“天黑了,姑娘你也早些回家”,说完就赶着映月往回走。
“哎,我说你这个小军医要干什么……喂,你还敢推我,你知不知道那可是长公主阿。”
“……长公主?那长公主定能明白在下,快跟我回去!”
“哎,你还推,知不知道我今天杀了多少人?”
“那你知不知道我今天锯了多少腿?”
孟长芸望着远去的二人不由笑起来,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孟军里还有一个这么有意思的小军医。
“长公主,“这时,她耳边又响起声音,“听说你今晚三更要偷袭敌营?”
孟长芸转头看来人。
“我长话短说,李瑞不能死在孟国。”
她顿时不悦。
“郎柏年,厉国能犯我孟国,我孟国为何不能杀他,你要是担心厉国日后对北郎不利,本宫用不着你动手。”
“长芸!战死是天灾人祸,但在孟国杀李瑞是断人根基。厉国虽然土地贫瘠,但在六国之中人口最众,一旦结下深仇,日后孟国难安。”
孟长芸冷笑,语气也难听起来。
“我知道你今天立了头功,我也知道你要明哲保身,你放心,李瑞的事不用你管,本宫会自已想办法。”
“我不是这个意思。”
“本宫管你什么意思,反正孟国也不过是你算盘上的一桩交易,他日北郎若是有需要,难保你不会和厉国合作。”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郎柏年声音渐冷。
谁知他话音才落,一支乌金剑冷冷指向他,“谁准你如此对长公主说话!”
“本王与长芸之间关你何事!”
“对长公主无礼就是我的事!”
孟长芸像是没看见二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对燕平冷声道:“传令下去,所有赤霄军今晚三更,偷袭敌营!”
“是,长公主。”
郎柏年急了,“厉国还有二十多万人,你那不到八千人怎么偷袭?”
“我赤霄军以一抵十,没人怕死!”
“孟长芸!”他这一嗓门吼的,惹地周围的士兵都偷偷瞄过来。
“我意已定,你让开!”
“长公主叫你让开!”
“好!你们很好!”郎柏年在她和燕平身上来回打量,终于愤然扭头离去。
“本宫自然是好的。”
夜风吹起孟长芸的衣摆,她冷哼一声,也转身朝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