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三日后的行动,孟长芸和燕平一里一外隔着门又聊了些细节后,她忽地想起郎柏年昨天说的话。
“燕平,今天暂时就是这些,你要是还有别的事就先去忙。”
“臣无其他事,长公主若无吩咐,臣便退了。”
“等一下,三国和谈是哪天签约?”
“正是今日此时。”
原来如此。
所以郎柏年今天要签约来不了,就让燕平来……这两个人这么有商有量为什么还说不熟?
算了……
孟长芸在心里又回想了一遍计划。
“燕平,虽然张垣常伴父皇左右,但只是他的一家之言父皇未必会全信,你拿我的令牌走一趟钦天监找陈监正,他与我有些交情。”
“父皇一向依赖他,只要他也算出李瑞需与母后错开时间,父皇定会相信。到时候,我能从小月山掉头亲自送李瑞上船了。”
“是,长公主,臣这就去办。”
燕平走后,孟长芸趴在床上又细想了一阵。
人一旦有了目标,再枯萎的生命都会焕发生机。
三日后要送别母后,还有一场硬战要打。
她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呆在床上悲伤春秋。
孟长芸拼命咬牙撑起身,命莲叶和环儿搬了一张小炕桌放在她床上,再拿来笔墨纸砚,强忍着后背的疼痛开始写起来。
就要十一月的天越来越冷,好在屋子的地龙烧得极暖和。原先说好今天要给小七针炙肯定是去不了了,但说到就要做到。
孟长芸在宣纸上画出人体穴位图,并用红色标出需针炙的十五个穴位。再细细写明之所以有十五针之多,是需要分两次针炙。
第一次抓主要问题,从而兼顾次要问题。
画完针炙图,再画学步带和学步车,虽然小七未必一针炙完就能立即下地走路,但哪怕是在地上爬都好过成日躺着,等待肌肉萎缩。
全部写好画好,晾干墨汁,孟长芸将四张写得满满的医嘱仔细叠好,分别装入两个信封。
她对一旁的莲叶道。
“你替我向悦妃娘娘带个话,我这段时间去不了,让刘御医先代为针炙,等我能下地了就亲自过去。另外,学步带和学步车要加紧找人做。”
“是,长公主。”
莲叶将信封揣入怀里,立即转身出了里间。
孟长芸想想又拿过一张宣纸铺在炕桌上,提起毛笔正要写,一滴墨汁却滴在洁白崭新的纸上,环儿见了立即道。
“长公主,纸脏了,我再给你换一张。”
“不用。松木生时高洁傲雪,燃烧后所凝之物先为黑灰,再成墨,实乃世间最纯最正之物,质本洁来还洁去,一点也不脏。”
“是吗,如此新鲜的说法,妹妹倒是头一次听说。”
孟长芸闻声皱眉,但那声音却不依不饶的继续。
“皇姐,之前你把妹妹打伤了,还特意去看妹妹。这次妹妹听闻你也受伤了,自然应该来还礼。”
她说话间已由第二任香雀扶着缓缓步进里间,身后跟着一脸自责的佩儿,望着孟长芸不知如何是好。
孟韶华熟人般四下打量一圈,盈盈笑着在孟长芸对面坐下。
“说起来咱们姐妹也是巧了,伤的都是后背。不过姐姐别担心,再躺上十天半个月就能好了,你看妹妹这不是就能来看你了吗?”
望着“樱桃肉”下毒案的始作俑者,大摇大摆出现在眼前,孟长芸反复强迫自已冷静下来。
“你既是好了,见到本宫为什么不行礼?”
谁知孟韶华听了竟咯咯娇笑起来,嫣红的唇瓣内露出两排整齐的编贝。
更显得她唇红齿白,雪肤花貌。
“皇姐,妹妹虽是好了,但行走时还需我们香雀扶着,哪里就能行得了礼。父皇怜爱,让妹妹我一应礼数都免了。”
孟长芸朝新晋香雀瞧去一眼,但这位清瘦的小宫女却低垂着脑袋,看不清模样神情。
孟韶华见状,忙煞有介事地握着她的手。
“香雀别怕,皇姐是最和蔼的。而且我不是常跟你们说吗,只要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们。”
孟长芸无比厌烦的闭上双眼,
“我还有事,你先退下吧。”
“那可不行,父皇可是让妹妹多与皇姐相处呢,更何况皇姐刚死了生母,正是需要人多陪着呢。”
孟长芸攥紧身下的裙角,极力压制怒火。
“环儿你先出去,还有那个叫香雀的也给我出去!”
“长公主……”环儿担心的看了一眼孟长芸,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得双手交握,弯着腰退出去。
孟韶华轻拍香雀的手背。
“别怕香雀,在外面等我。
于是两名小宫女都先后退了出去。
孟韶华单手托腮,斜倚在八仙桌边,姿势优雅的欣赏孟长芸憔悴的病容。
“皇姐,你瘦多了,皇后娘娘虽然死了,但饭还是要吃的,你说呢?”她说话时,特意将“死”字咬得略重一些,让人想挑也挑不出大错。
“这没别人,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装。”
孟韶华闻言柳眉微蹙,眸间氤氲,打扮精致的鹅蛋脸半生气半撒娇。
“妹妹一向就是如此,哪来什么装不装的?”
“是吗,可如果不装你怎么扮‘阿妩’?”
孟韶华还是一脸无辜的眨着鹿眼看她,“皇姐说的‘阿妩’是谁,妹妹怎么从未听说过?”
“呵……”孟长芸冷笑,“严格来说她也不算是谁,因为她只是一条会咬人的狗!”
孟韶华漾在唇边的笑意硬撑着没下来,但紧抿的唇角已无声流露了心中的难堪。
孟长芸不屑的怒视她。
“人不做人,偏要做狗不是最可悲,最可悲的是做了狗还把自已当人看,不承认对自已有用的狗,见利忘狗!为利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