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秘书长冷不丁之间对省委办来了一次重大调整。
除了综合一二三处外，对其他处的处长全部进行了更换。
所以说，省直单位的中层真的没有什么独立的自主权。什么处长单挑厅长？处长单挑巡视员？这种只存在于小说当中的意淫情节别信、别入迷。严格意义上讲，真正在省直单位待过的人就明白，绝大部分处长真的只是一个管着几个人的普通干部罢了。
这次调整原则是：所有的处长中干得好的，调去别的处当处长了；干的不好的，直接转任为一调，有些甚至直接转为二调。
压根没有给任何人所谓的情面，有些老处长为此跑去办公厅主任那喊着自己劳苦功高，为什么不能给个一调？主任直接让他们去找秘书长，他们不敢。
而综合一处好几个四级调研员都去其他处里搞副处长了，又从政研室和其他部门调了几个比较耐压、公文水平较高的普通干部过来填充。
一周后，于是乎，这一轮的调整算是结束了。
而之前那个秘书，现在还在综合一处，只不过他看着其他的同事几乎都有调整，便心里有些不满。
他找到王成，说：“处长，我也算处里的老人了，我四级调都多少年了？为什么其他比我年轻的都提了副处长，而我这一次却原地不动，毕竟我也是叶书记的人了。”
王成微微一笑，他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愤怒的男子，想着该怎么回答他。
“这东西我说了不算，这次的提拔是秘书长全程决定的，在这之前，他去人事处要了所有符合条件干部的资料。调整之前没有任何风声，他就把名单拟订好了，直接就交厅党组会通过了。”
“你也知道，体制内很多流程其实可以简化甚至后补的，尽信书，不如无书，就比如现在人人都知道有个“五人小组会议”，所以一说到提拔干部，很多人都能清晰地说出“先过五人小组会议”，但事实上并不是如此，只有真正当过官，只有真正成为这1/5，才能明白具体流程，厅里调整，本来应该是先推荐，但这一次直接这样调动，按常理来说也没什么问题！也不敢有什么问题，差着级别呢，你明白吗？”
王成说完这些，对方耷拉着头，说：“能有什么补救办法吗？随便给我一个处，让我去干个副处长就行。在综合一处太累了，现在又因为我身上有叶书记的标记，很多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不像处长你，你现在都已经是整个道南省委最牛的正处了。”
“我问你，你最初进体制是为了什么？”王成准备给他画画大饼启发启发他了，身为综合一处的处长，也需要有做思想教育工作的能力嘛！
“处长，说句心里话，我最开始进体制就是为了面子，就是为了当官，不然谁进体制啊？靠那点工资？我们综合一处哪个不是名校毕业？我进体制之前在外面都找到年薪是这年薪好几倍的岗位了！我辛辛苦苦在综合一处呆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按理来说，应该按成绩来提拔吧，凭什么这样？”
“行，你说你为了面子、为了当官才进体制的，你现在也是副处待遇了，在同龄的干部当中，你已经领先了95%、甚至是更多的人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省里平台大，按一般的速度，我应该是副处长了呀。”
王成有点不高兴地问：“你是啥也不懂的小白吗？提拔谁？不提拔谁？那都是组织说了算。你在这发牢骚，还不如做点成绩出来。”
“做成绩有屁用啊，做成绩还不如别人有个好爹。”
“好了，不要在这里发牢骚了，回去好好工作，你看，我之前在秘书处呆了十多年，不也就是个一级主任科员吗？要不是碰到叶书记，我现在搞不好还是一级主任科员，如果你把名和利看的太重，那你的欲望会永无止境，我之前去下面的公务员考试监考面试的时候，听到一个考生在候考室对其他考生说“这辈子只要只能在县里搞个副县就好了，应该能稳一个副县级待遇”，身旁有一群考生说，“对啊，最低也能搞个副县”，有这种认知的不在少数，很多人认为自己一上班后就是转正后副科、正科、副处、正处副厅、正厅…怎么可能？99%的基层工作人员一生的路径是转正后科员、科员、四级主任科员、四级主任科员、退休前搞个三级主任科员，少部分能搞个一二级主任科员退休。”
“在省里的平台确实很大，职数确实很多，但你看看整个省委办那20多个处室，一起有两三百人！加上享受待遇的正处也不多，不要被网上妖魔化了，在省里搞处级待遇确实不是什么难事！但也要看机缘，要排队啊！凭什么就给你啊？因为你是综合一处的？”
王成说到这，对方便不再继续争论，他依旧低着头，王成看他这副模样，心里又有点于心不忍，他甩了根烟过去，“抽根烟吧。”
他抽了一口烟，随后很惆怅地说，“这次调整本应该提前告诉我们的，让我们有机会准备突然这样调整，让谁接受得了？处里面也有同志表达着不满呢。”
“有不满是正常的，没有不满才是不正常，但凡任何一次调整，都会有不满的，因为位置有限，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好牛，都觉得自己能胜任这个岗位，所以你提了这个人，没有提其他人，那其他人都会觉得你是故意的。没有办法，领导总在衡量，总不可能跟某部电视剧里说的，把每个人都提成正处吧，那有什么意义呢？”
“回去好好工作吧，我也不想多说了，有什么工作的需求可以来找我，这个事已经过去了，你现在找谁都没有用，看看之后有没有机会吧。”
“对了，可千万不能因为这一次没被提拔就摆烂，现在省里看的严，你现在摆烂，搞不好明天就被发配走了，到时候就谁都救不了你了，人这辈子有的时候的机会只有一两个，抓住了就抓住了，抓不住那也没办法。”
王成这也算是给他鼓劲了吧？他点了点头，随后落寞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