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少年穿着浅色长袍,以墨竹点缀,腰间系着黑色腰带,头上一顶精致发冠,垂下深灰色束带。这精心的装扮与一身粗布的夏至站在一起很难让人觉得是亲兄妹。
少年说:“妹妹,我是哥哥。”
由记得她飘在房顶的时候,成年的他对哭泣的母亲说:“娘,不要哭了,夏至她只是去了该去的地方。”出了门来,又对着小厮吩咐:“是谁把夏至的消息告诉母亲的?找出来,赶出去。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何苦让母亲伤心。”
无关紧要的人。
夏至没有任何理由替她去原谅。
她所坚持的,想要的,明明触手可及,却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哪怕一句:
女儿,你受委屈了。
或是
妹妹,你受苦了。
如果原谅,她15岁的人生,才真的是一场笑话。
夏至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利落地转身,毫不留恋地走了。
留下夏锦城在原地欲言又止,跟夏二叔求助:“一帆叔,妹妹不喜欢我?”
夏二叔难得见夏至这副姿态,毕竟面对满身脏污的农人,姑娘都能笑着打招呼。原来,对家人她早已有了心结。
“你看看夏至的穿着,就知道她为什么不理你了。”
夏锦城想起夏至的粗布衣裳,不由道:“我记得一帆叔出门的时候,母亲有带新衣裳过来呀?”
“哦,那套衣裙啊,听说做小了,直接被拿去换了钱。”
夏锦城瞠目结舌,母亲怎么会这么粗心,然而下一句话却让夏锦城面红耳赤。
“听弟妹说,那针线活一看就是府里的绣娘赶制的,针线粗糙,拿去换钱都没几个钱。”
夏二叔比夏锦城早到几天,当然知道夏至的委屈。了解所有事情后又对小主人佩服得很,也感激得很,毕竟好些旱灾前的主意都是夏至拍板的。府里因为莫名的理由放弃夏至才是损失吧?毕竟姑娘可没接受过府里的教导却还出落得如此优秀。
夏锦城在这里待了三天,虽然每天妹妹长,妹妹短,但是夏至连一句话都没跟夏锦城说过。
最后一天,夏锦城实在忍不住了,将夏至堵在了屋里。
“妹妹,哥哥马上就要走了,你还不肯跟我说句话吗?”
夏至望着比自己高一个头,已经换了粗布衣裳的夏锦城,慢悠悠的开口了:“你说你是我哥,来看妹妹就空着手来的吗?”
夏锦城心里一紧,赶紧翻荷包,作为月光族,钱包里所剩无几。一咬牙,把腰间的玉佩拿了下来:“这是我生辰的时候,母亲给的。我最喜欢这块玉佩了,现在给你。”
夏至接过玉佩在手中把玩:“哦,原来生辰还有玉佩可以收的。”
夏锦城顿感无措,这是又说错话了:“以后妹妹的生辰,哥哥都给你准备礼物。”
“那你知道我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吗?我刚出生还没满月就离了家,不知道有谁记得我的生辰呢?“
夏锦城无言以对,小脸憋得通红:“是哥哥的错。”
夏至把一个信封交给夏锦城:“这个给父亲,告诉他,父女之情不是金钱就可以维系得。你跟他说,他可以在旱灾发生前接我回去,可以在洪灾发生前接我回去,也可以在瘟疫发生前接我回去。他给得银两,并不能让我在这里安然无恙得活下来。但是我领他这个情,这是我试验过的种水稻的法子,可以增收,算是两清。”
“也告诉母亲,既然她把我抛弃了,那不合身的衣裙也没有必要再送。我知道她什么意思,并不会回去克她。”
“你也不必在我这里演兄妹情深,我不过是远方表妹罢了。”
夏锦城被说得羞愧难当,十几岁的少年心思没有那么细腻,也不知如何处理这种事情。当天就收拾妥当心事重重地跟上了回帝都的大部队。
年前,新房终于造好了,佃户们纷纷在领房合同中按了手印,领到了自己的第一间砖瓦房。
合同上约定了很多卫生细节,包括不能随地大小便只能去公厕上厕所等等,也包含了诸如退租就要归还房子的条款。甚至约定每年会请专业人士评估,如果破坏房屋,就要自己出钱维护。
佃户们对这些条款接受良好,毕竟早就经历了娃娃们的荼毒,每天早上不把院子整理干净出门都不习惯了。能有砖瓦房住,谁不开心呢?
而原来的泥房也被推到,建了养猪场,养兔场,养羊场,还有养牛场。靠近湖边的地方建了养鸭场,竹林里则是养鸡场。
农庄也终于有了名字——“无心农庄”的牌匾挂在了围墙的大门上。
很快又要过年,夏小满拉着夏至上了马车去置办年货。看着冷冷清清的街道,完整诠释了这次灾难给百姓带来了什么。街上行人很少,基本都瘦得不成样子。夏至一群正常人被当成了稀罕来瞧,尤其是队伍里还有个小胖妞。
路过医馆的时候,被谢老爷子叫住了。
“老夫正准备去找你们呢,没想到你们倒是出门了。夏小友,进来坐坐?”谢老爷子一脸热情。
“谢爷爷,您身体还硬朗吧?隔壁村瘟疫怎么样了?”
“十室九空吧,幸亏你叫人给我带了纸条,一起去的大夫都平安回来了。那村子就惨了点,因为有个村民愚孝,没烧尸体,最后整整一个村子差点陪葬。后来官府采取了强制手段,瘟疫才没有蔓延。”
不远处的村子遭逢大难,是大家没有想到的,横尸遍野的场景想想就让不寒而栗。
夏至赶紧转移话题:“谢爷爷真厉害!”
“小友情谊,老夫感激在心,说吧,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谢老爷子本是宫中御医,因看不怪尔虞我诈,找了个由头请辞回乡了。这次本可以置身事外,奈何老友被征召,又实在放心不下,就跟着去了。
到时,瘟疫情况已经不容乐观,并蔓延到了周边。焦头烂额之际,收到了夏至的信件,也终于有了方向。将接触的人按照病情隔离起来,一碗碗药灌下去,终于救回了一批人。病逝之人大火焚烧,生石灰消毒,终于控制了瘟疫的再次蔓延。大夫们全副武装,戴了好几层口罩,出来就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