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她怔怔地看着熟悉的房间,以及睡在一边的夏小满。
回想起熟悉的人不敌倒在血泊之中,回想起那鲜血淋漓的场景,夏至早已流泪满面,激动的情绪终于牵动伤口,忍不住咳嗽起来。
夏小满被惊醒了,看到夏至已经醒来,不由抱着夏至嚎啕大哭:
“姑娘,死了好多好多人,还有狼崽子,呜呜呜.......”
狼崽子?狼崽子也不在了吗?夏至心中一痛,手脚冰凉,如果再努力一点就好了,再努力一点......
“姑娘,我去给你拿吃的,还要吃药,谢老大夫说你伤得很重,需要静养。”夏小满擦干眼泪出门找吃的,没注意到门开着,一个庞然大物转身就进了房间。
夏至正在伤心狼崽子不在了,下一秒就被舔了脸,刺刺的,温热的。
夏至转过头,看着狼崽子站在床边看着自己。
夏至:......
夏至吃了药,控诉的小眼神直视夏小满同学。
夏小满心虚道:“狼崽子受伤了呀,瘸了一条腿,还被砍了一刀呢....”心虚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夏至吃力地起身,穿上了大衣,出门被风一吹,立马咳嗽起来,即使如此,她还是坚定地迈出了门。
夏小满阻拦不及,只能忧心地跟上。
庄子上,没有了之前的欢声笑语,很是冷清。
“哗哗~”妇人们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身穿丧服,泄愤似地清洗着地上的血迹,见到夏至也只是点头示意,转过头来拿衣角拭泪。
夏至在夏小满搀扶下,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着。
广场上,一排排盖着白布的尸体映入眼帘,夏至脚下不稳,差点滑倒在地,那一片白,像是重拳一般打在夏至心头。
没了,全没了……
夏至流着泪,咳嗽着,吐出一大口血来,眼前白花花地一片,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
谢老爷子带人路过这里,呵斥道:“夏小满,你怎么带姑娘来这了?赶紧回去!”
一白衣男子见状,上前抱起摇摇欲坠的夏至跑在前头,还小心地把大衣拢紧。
待安置好,白衣男子嘱咐夏小满:“小满姑娘,师妹受伤颇重,暂时还是不要出门了。”免得伤心过度,不易养病。
夏小满已经被夏至吓死了,见状连连点头。
夏至待在房里养伤,陆陆续续从夏小满口中得知了战况。
农庄的老兵们为了护着孩子们,面对匪徒,一马当先,死状凄惨,就连王叔都被人捅了好几刀,倒在去往地下河仓库的路上,而存活下来的老兵,不足十人,都在谢老爷子那里养伤。
庄上的青少年也死了大半,包括来投奔的之前的佃户,只能说这一战真的是惨胜。
就连狼群,也只剩下十几头,一半是没有参战的幼崽,另一半受伤严重,狼崽子要不是被人一脚踢下陷阱,也是没有命在的。
唯一欣慰的是,无论是人还是狼,只要有一口气,谢老爷子都给救了回来。
如今庄上,只剩下妇人跟孩子,哦,还有军队的人。
白衣男子秦子瑜是师父的老来子,一心仕途,是难得的文武状元,如今就职翰林院编修。因为夏至及笄,替父母亲专程来送礼的,顺便也认识一下师妹。
而萧逸尘则是跟着秦子瑜这位好友来此散心的,主要是年少时曾来过此地,也算领路人了。
谁知,刚到梁县,就遇到了夏家睿,一行三人去了最近的军营求救,也幸亏此地扎营的军官是萧家营出身,很快带着人马来救援了。
众人先到了梁县,救下县城的百姓,这才马不停蹄赶到农庄,没想到农庄才是最惨烈的,庄上男丁几乎死绝了,只留下一群老弱妇孺。
而那个女孩,自己的师妹,也重伤不起,谢老爷子说至少休养半年以上。
萧逸尘见人没事,带人去追击匪徒了,秦子瑜则留下帮忙善后。
棺木白布被源源不断地送进来,不到一日功夫,庄上众人都穿上了丧服,农庄挂上了白灯笼,灵堂也被布置起来,就连十几里外的高僧都被请了过来,连着做了几天几夜的法事。
至于匪徒的尸首,早就被收敛起来,堆在一处,一把火烧了三天三夜。
农庄的一处山头上,置了一片坟地,远远地可以看着农庄。当然还有战死的狼群,也被埋在了这里。
出殡那天,天上飘起了大雪,庄上每人拿着一块牌位,身穿丧服,在一阵哀乐声中一步一步走向山头,妇人们的哀嚎声,哭泣声响彻云间。懵懂的孩子们捧着牌位,不敢讲话,不敢嬉戏,随着队伍磕磕绊绊地向前走去。
夏至披麻戴孝,捧着王叔的牌位走在前头,夏小满一脸担忧,搀扶着夏至走在一边。
后面跟着奶娘一家,就连最小的孩子也身穿丧服,抱着牌位。
郭家,周家,孙家,都有人战死,大家抱着牌位跟在后面。
“王叔,你总觉得我小,不听我的话。”
“我说,让你早点成亲,生个儿子,你说老兵们生活才好些,不急。”
“你看,如今,没有亲生儿子送你一程吧?”
“我说,你把小满藏起来,就赶紧回来。”
“可是,你不仅没回来,还去杀敌了,你看,你再也回不来了。”
夏小满在心里哭泣:“姑娘,就算王叔回来了,他可能也......您的侍卫们堵在山间小路,不让匪徒上山,不是也被......没有人能活下来。”
想到这里,夏小满狂哭:“姑娘,是小满太没用了!”
夏至把小满抱进怀里。
“王叔,如果真有人来攻打农庄,我们把炸药拿出来,让他们有来无回好不好?”
“姑娘,炸药威力太大,如果被人窃走仿造,以后战场上会死多少兄弟?”
“姑娘,不就一些匪徒嘛,您别怕,我护着你。”
“这个炸药还是收起来吧,我怕用到战场上,反而会死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