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槿之五岁跟着族人被流放到崖州,已经在此生活了二十几年。
族人中有一位族叔很是厉害,下海捕鱼每次都不落空,靠着这个手艺,冯槿之活了下来。
岛上的夏季漫长炽热,虫蜱肆虐,无论白天黑夜,身边总是蚊声不断,甚至被虫蜥蜈蚣撕咬,不少人在睡梦中再也没有醒来。
到雨季的时候,换成台风肆虐,刚刚建好的房屋被吹跑,倾盆大雨落下,族人在雨中瑟瑟发抖,一度没了生的希望。
就算是平常的日子,岛上湿气也过重,身上的衣服总也干不了,还长了一层又一层的小疙瘩,瘙痒难耐。
后来不少人开始拉肚子,不知是喝了生水,还是被蚊虫咬了,亦或是其他,总之族人越来越少,孩子更是只剩下他。
很久以后,族人终于适应了岛上的生活,开始制作武器,种植蔬菜,还跟土著交换了粮种。
可是,岛上被放逐的人越来越多,吃食越来越少,纷争却越闹越大,直到那天,来了一艘运满了粮食的大船。
十几岁的小姑娘穿着华丽,抱着宠物,对着一众流民,竟夸下海口,她说崖州会有粮可吃,有衣可穿,有房可住,有病可医。
他不信!
可是,当天晚上,他吃上了最美味的一碗肉粥以及一大张饼。
再后来,岛上忽然就活了过来,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岛上有那么多的活人,他们抢着将杂草除尽,将道路修整,将树木砍下。
不知何时开始,竟然有牛在耕地,有鸡在鸣叫,有猪在哼唧。
等冯槿之回神的时候,平地上大片的荒地被开垦出来,一栋栋房屋拔地而起,崖州百姓脸上竟出现了久违的笑容,甚至听到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桄榔庵茅屋门窗上挂了纱窗,既透风又防蚊,屋里各个角落挂着驱虫的香囊,屋外更是种了一大片防虫的植物。
屋内的众人都穿着光滑轻薄的布料,让他一度很是羡慕,尤其是跟在郡主身边,一笑就露出两个酒窝的女孩,穿起来就更好看了。
从那天开始,他再也没有忘记过这个女孩子。
“郡主,房屋都按照您的意思打了地桩,小老儿跟岛上会造房子的老张头商讨过,确定可以在台风中安然无恙,只是进度颇慢,不过郡主府应该在这个月完工,以后郡主就不用住这茅屋了。”
“杜老爷子辛苦了,后面先把姑娘们的房子建出来,男人们的不急。对了,那个张老爷子,既然有这个能力,以后让他跟着你干,多给点积分,让他早日入住自己建的砖瓦房。”
“小老儿代老张头谢过郡主。”
“郡主,开荒的队伍已经将这一片清理干净,只等挖渠养地就可下种。王大柱已经带人往外开荒去了。”
“苗苗辛苦了,岛上所有能开荒的平地都要开荒,以后无论种什么,都是一种吃食。先找块地种些蔬菜,不然断了也麻烦。”
“是,奴已经安排下去了。”
“郡主,最后一批物资应该会在三日后上岸,只是崖州实在温热潮湿,恐怕不好保存。”
“哦,杜川老爷子已经提前选址造好了地下仓库,还算通风干燥,温度太高的话,我再弄些冰块。”
冯槿之:冰块?在这岛上?
“可是郡主,我们账面上的银钱也不多了,怕坚持不到月底。”
“放心,大头已经买的差不多了,月底会有银钱陆续到账。庄上的粮食也会分批送来,不会饿着大家。”
“好了,今日议事就到这里,妇人们做的衣裳鞋袜赶紧让大伙来兑换。还有明天是驱虫日,告诉百姓,一个都不能少,都给我灌药下去,好好杀杀体内的虫子,尤其是孩子们。”
“对了,那些头上长虱子的,盯着他们把头发理了,大热天的光头怎么了?头发很快就长出来了,不然一个传一个,永远都灭不了。”
“是,郡主。”
“冯公子,你的人跟着我们跑来跑去的,也辛苦了,每人去拿一套衣服鞋袜,对了,烈酒也给你们一坛子,可以找厨房要块卤肉吃。”
冯槿之一听,眼睛都亮了,烈酒配卤肉,已经是最高奖赏了。
“谢郡主!”
冯槿之带着手下换上新衣,拿着烈酒跟卤肉回屋。
“头,如今的日子真是越来越好了,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喝过这么烈的酒。”
“好吃你就多吃些,就怕越叔回来时见到这里大变样,不认得路了。”
“哈哈哈,不过越叔这次去狩猎,时间也太长了些,不然倒是多个人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有壮汉不解发问。
“寇沙死前所言,郡主未必没有往心里去,也不知她是什么态度。”
“头杀得都是该杀之人,郡主要是连头都容不下,那我们不也一样?我们也不是没杀过人。”
众人闻言,瞬间觉得手里的肉不香了。
“郡主会拿头开刀?拿我们开刀?”
“暂时应该不会,以后就不好说了。”
“这怎么说?”
“如今岛上郡主的人,男女都有武艺傍身,尤其是郡主身边抱着大刀的男人,你我都走不过十招。”
“我们这群乌合之众,是生是死,也就是郡主一句话的事情。”
“可我们,总有一些用处吧?”
“跟我一起的小哥,还夸过我来着。”
“就是,就是。”
“就怕郡主觉得我们是岛上的隐患,那就不好说了。”
“杞人忧天做甚?即使她想要我这条命,我也无所谓。这好日子,能过几天算几天。”
“头!”
“你们放心,我死之前肯定把你们都安顿好了,不会让郡主为难你们。”
“头,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我们在这岛上生活了这么多年,随便往哪里一钻都能保命,只是这日子,实在不想这么过了。”
“岛上好起来了,我也想娶个婆娘,生个娃。”
众人沉默,刚刚生出希望的种子,忽然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