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长眼不说,是真往你身上撞啊,对方又是个孩子,一时不知道是他撞你还是你撞他,还没有大人管。
真是糟心啊,这都是什么人间小恶魔啊,伤害了她这个单纯善良的天使。
孩子的母亲看孩子没事,这才站起身对她道,“姑娘,对不起啊。”然后又扭头看孩子,扽了扽他的手:“还不快跟阿姨道歉!”
她似乎听到孩子小小声地说了声“对不……”,也不知是不是幻听。
全程没敢问她是不是伤到了哪里,需不需要看看什么的。
这也正常,谁不是想大事化小呢,对方还是过错方,第一反应肯定是不想承担责任的。
要是孩子哭了说不定还要倒打一耙。
到时错的就是她了。
其实她本来也没想怎么样,两人的态度让她很窝火,但她实在不想跟这些人吵,要吵到什么时候呢。
跟那些无聊的茶余饭后闲聊的大妈一样,喝着水,嗑着瓜子,唠上它一整天,从天亮到天黑?
跟对方掰扯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让对方痛哭流涕,跪下给她道歉?很明显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又不喜欢她,也不是她的谁,不会惯着她,甚至不可能让着她。
况且,她也实在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心累。
就好像她自己那一大家子一样,父母、姐姐,在一起二十多年,不但没有温情,只让人心里愈加沉重。
她直觉不想面对这种情绪。
这些恶意的情绪对她而言,是枷锁、是负担,普通人能承受的事她自觉自己现在承受不了。
她也不想有任何外界的因素能伤害到原主,到时候,痛苦的是两个人。
你问她有不想面对的事吗?有。有多不想?死都不想。
哪怕是逃开,用逃避的方式,用最懦弱的方式。不会有人理解,她只是想保全自己,那颗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心。
女人似乎有些讨好地笑着看着她,可她知道,这种笑只是一种虚假的表面的和善。
让她作呕。
“姑娘,那我们就先走了啊,着急领孩子看病。”女人说完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没答话,就匆匆离开了。
就是这样,和她从前的那些感觉一样,纵然不尽相同,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知道这只是很小的一件事,可最微小的感受却能勾起燎原的火,细小的情绪也能无声无息侵蚀她的防御,被她的心魔放大,刺激她冲动之下打开地狱的大门,那里,是一片灰烬,是无人能及的黑暗,可怕又荒芜。
她是想让她们离开的,因为她也根本不想跟她们打交道。
所以对方走了,其实某种意义上说正合她的意。
不会开口挽留,更不会让对方做什么,或许是她下意识里觉得对方不会做。
就像从小她身边最亲近的人给她的反馈一样。
幸福的童年可以温暖人的一生,不幸的童年却要用一生去治愈。
况且,不止一个童年。
整整二十三年,原主到底是怎样的一颗心,又是怎样的绝望,才能让她这个毫不相干的、与她素不相识的灵魂,都感同身受呢?
会好的,别难过。
她尽力用最苍白的句子安抚那排山倒海般涌来铺天盖地的绝望。
她会努力的。
都过去了。
再也不会有人伤害到她了。
死了,也是好的。
……
身上的疼痛和周围的嘈杂声似乎提醒着她,拼命将她拽回现实世界。
告诉她周遭的一切。
今天,可真是灰暗的一天!
秦桑婕整个人感觉不是很好,无数纷繁沉重的情绪,却让她找不出头绪。
她只能暂时将那些情绪压下。
所以,并不是她不想理清,她对周围的很多事都抱着一知半解、放任自流的态度,是因为她连自己的情绪都理不清,自然对其他事也不会那么感兴趣。
无法梳理的不是外界,是她自己的心。
所以她养成了一个习惯,想不通,就别想了。
不然只会把自己逼疯。
总有些东西,不是越想越清楚,而是越想越乱的。
她看着那道伤,定定地好像在看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连那本应无法忍受的疼痛都变得可爱起来,仿佛能将她拉出深渊的唯一稻草。
因为有这种感受,她能强迫自己不去想其他。
只关注这体内传来的疼,一时倒让她清净不少。
虽然还是有种绝望、沉重、窒息,但比那细细密密的,由无数蛛网重叠堆积成的想法,情绪,要好上许多。
真的好上许多。
潮湿的眼泪淅淅沥沥地布满脸颊,不知道是原主的,还是她的。
她觉得应该是她的。因为她觉得,原主只有恨意和绝望,大抵是不会哭的。
如果哭是表达悲伤,那么人只会向爱自己、关心自己的人表达吧。
原主,又怎么会哭呢?她厚重的铠甲早已将自己武装得密不透风。
她是很坚强的。
她潜意识里这样认为。
眼泪无声无息,却如绵延不绝的江水、河流。
如果哭能宣泄情绪,她想,她是要哭的。
没什么丢人的。
何况她还戴着口罩,也不至于太难看。
周厉一回来,就看到人这样。
区区一会儿不见,他也不知道人怎么了。
只知道肯定是发生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了。
他步伐匆忙,恨不得瞬移到她身边。
“怎么了老婆?”他轻轻揽住她的肩头,却又不失温暖的力量。
带着久违的熟悉和安心,她觉得,她好像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
她好像在心里走了漫长的一段路,过了无尽的人生岁月。
她将头埋在他肩膀下方,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