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洛仍无力地坐在手术室门外冰冷的金属椅上,比起悲痛,他此刻更多的是迷茫......
他不知道之后该做什么了......
继续用秦天这个身份?
然后回学校参加高考?
顶替这个已死之人继续活下去?
这有什么意义?
还是说去成为伊洛,改变那些仍是残破的未来?
他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直到自己心中的答案逐渐坚定。
他的答案是:最后再替秦天做一件事,然后堂堂正正做回自己,做回伊洛。
他犹记得陈秀琴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虽是短短的一句话,但是信息量却很大。
她似乎早就看出秦天非彼秦天,但她很奇怪,一直没有提起过,而且表现的也是毫不知情的样子。
还有宋主任,伊洛大概能猜到,她所谓的有恩,是因为当时他被拘留的时候,是宋主任出面做担保,他才能在那种境况下,这么快恢复了自由身。
至于秦天,他的死讯伊洛甚至没来得及告诉她,她就已经合上了眼。
伊洛希望在那里她能和秦天相见......
最为不幸的是远在他乡秦国强,那通电话之后断开联系已经一周了,他深陷困境的同时,还不知道远在家乡的妻儿都已经离去......
因此,伊洛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去M国找到秦国强。
他不确定这种晴天霹雳的消息会给他带来怎么样的悲痛,但他会尽可能劝慰这个为了家人漂泊半生的男人,以后只能为了自己活下去。
他站起身,金属椅子坐了半晌,屁股都有些发麻,他不能再耽误在这里,振作起身从裤兜拿出了手机,开始联系殡仪公司......
......
两天后,火化场。
没有任何的仪式,没有任何的亲属,只有伊洛一个人,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衣。
伊洛也不懂这里的规矩,他只能用自己信仰的方式祭奠这个善良的女人。
远处两个年过半百的保洁阿姨,此刻拄着拖把低声议论。
一个说:“这小孩,真可怜啊!哎,连个亲戚都没有的。”
另一个说道:“确实,这么小,还啥都不懂,穿了个一身黑,也不知道白事白事要穿白衣服,哎!”
“你说他以后怎么办啊?”
“谁知道?丧事连个亲戚都没有的,哎,估计只能去孤儿院了。”
两个保洁阿姨感叹地摇了摇头,重新又去拖地,她们也没想到等拖了一圈地绕回来,那个小孩还愣愣地站在那,甚至连动作都没有变化分毫。
她们细细瞅了一眼小孩的表情,肃穆又庄重,眼泪都没有掉,又不像个小孩。
她两不敢挨近,就打量了一会,便走开了。
伊洛没有注意这两个保洁,他的眼睛一直就远远盯着火化炉的方向,他有他的礼节和虔诚,他用他的方式悼念已故的灵魂,为他们祈求下辈子不再饱受苦难。
整整将近两个小时的火化,伊洛就一直定定地站着,全程没有动过一下。
接过骨灰盒的那一刻,因为站了太久,不止两个腿,就连手臂都有些发麻,他费力地举起胳膊,他慢慢抬起了右腿,摆了一摆,然后才得以走出第一步。
骨灰盒上,陈秀琴的照片清秀,带着温柔的微笑。
这场火化,伊洛其实祭奠了两个人,不止陈秀琴,还有秦天。
这一切都结束之后,伊洛抱着骨灰盒打车回了家。
处理完所有的后事,伊洛已经没多少钱再买墓地了,陈秀琴几乎所有开销在住院几天透支完了,他迫于无奈,只能暂时把骨灰盒带回了家中,找了个最静谧的位置搁置。
他只能寄希望找到秦国强之后,再把陈秀琴安置完善。
然后,伊洛给这个家做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清洁整理工作,他之前从没做过这些活,手忙脚乱干了很久。
一切干完,伊洛最后随手拿了几件保暖的衣服,拖着行李箱离开了这个老旧的小区。
他本想直接去机场的,可上了出租车,脱口而出的话居然是:
“师傅,去英才高中,北门。”
北门边的围栏能看到教学楼的正面,这会看不见走廊有学生,应该还是在上课。
这不知不觉,都快六月份了,天气也像这些高三孩子躁动的心,热得紧致。
高考时日无多,伊洛真的希望他的那些朋友,同学都能考到“第一”。
留恋了最后一眼,正当伊洛准备走时,居然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她穿着英才高中的黑校服,黑裤子,头发蓬乱散开,脸上憔悴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余......”伊洛那个称呼悬而未能说出口。
余英华也看到了他,这个学生她不要记得太清楚,即使去鬼门关也不会忘记他的脸!
“呵,怎么拿着行李箱?怎么了,学霸?”余主任的语气仍是一贯的嚣张跋扈,他看得出这个小子也落难了,不然不会提着行李箱在这一脸的不舍。
伊洛并不说话。
“怎么还不说话?”余英华见他毫无反应,气愤地动手推搡了一下。
伊洛后退了一步,仍旧一脸的冷漠,他看出了余英华的异样。
“我告诉你,我只是被暂时停职了,英才高中不可能真的抛弃我的,没我这些年的管理,你觉得这个学校能到今天这个地步?倒是你,怎么不会真是二模作弊的吧,被发现开除了?”
伊洛仍旧不语,其实他也感慨,曾经英才最威严的人,如今落寞地守在学校门外,而他也曾全校瞩目过,可也拖着行李箱要离开了......
她是自作自受,那伊洛又算什么?
“你他妈聋了还是哑了?没想到哈哈哈,你小子也造报应了哈哈哈,真以为自己几斤几两啊?哈哈哈哈哈!”
余英华嘚瑟的狂笑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一笑一仰头,好像她才是最后的赢家。
伊洛不做声,扭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