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是山中一只猞猁。
可惜我现在不是了,不是被道人收了,而是我学会了化形。
我学着狐狸姐姐发间插上草标,穿着一身素服,抱着一截干枯茅草,探头看向水中倒影,倒叫我自己吓了一跳。
细眉水眸,柔弱无骨,看去一副孤苦小白花模样,哪还有未化形一顿吃俩只鹿的凶憨样。
还忘了一点,我又将指尖蘸水,从额前抽去几缕碎发,学着狐狸姐姐她捧着心口蹙眉,水中的倒影除去不会掉眼泪,其他都完美。
我痴痴望着水面,沉迷自己美貌,恨不得此刻下山捉来一丹青手,将他困在我身旁,画下我的一颦一笑。
心想事成,水面上恰巧就映出一身背箱笼的青袍俊俏男子,高髻玉冠,长眉飞鬓,右侧浓眉中藏有一颗黑痣,若隐若现,挺鼻薄唇,也歪头在瞧我。
我伸手搅乱了池水,竖子,安敢与我比美?
待池水静下,那倒影还在,我登时回首要咬他,被他飞来的大手按住了头,动弹不得。
“女郎,可是在此卖身葬父?”
被他的诡力的手按着,我看不到他的面,僵持片刻,那青皮郎开了口问我,声音如山泉略过,及是清润。
“松手!”
甫一出声,我声音粗噶如憨熊,与身姿样貌反差实在太大,青皮郎愣怔片刻,
趁他愣神之际,我挣开他的力道,又要朝他脖颈咬去。
倏然瞧见青皮郎的箱笼中放着书本与画卷便住了口。
我上下打量他了一遭,清携俊雅。
他带这么多书卷应是书生罢,书生应都会丹青,不如将他困于我身旁日□□他画下我的美貌,待我哪日厌烦了,便吃掉岂不美哉?
思及此收嘴,复又整理了一番素服,大袖遮脸,清了清嗓子,柔声道:
“妙人郎君说的不错,小女是在此卖身葬父。”
“女郎是何方人士?缘何在安陵山中葬父?”
我脑子转了转,拉着青皮郎的手指向前方,:
“妙人郎君博学,定然知晓往中原方向行八百六十六里,那处有个缥缈州。”
“小女一家本在缥缈州有有屋有田,那一日小女及笄,家人便带小女去缥缈州的缥缈山,缥缈山的缥缈寺去求姻缘,谁知那寺庙有个雷公脸的和尚,他看我貌美,心生歹念,便将我一家杀害~”
故事编至伤心处,我哭哭啼啼拾起他的大袖遮住了脸,手指点至舌尖,沾些口涎,点到眼头当做泪痕。
放下大袖,眼神迷离,望着那青皮郎狂眨眼皮。那青皮郎勾唇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方洁净白帕,擦拭我脸上“泪痕”,道:
\"小生虽身无长物,一番力气还是有的,若女郎不嫌弃,愿助女郎挖坟填土,安葬家人,但凭女郎差使。\"
我心道,果然被我的美貌蛊惑到!面上不显。
将手中白色披帛在青皮郎手心虎口处打了一个结道:
“我观妙人郎君身背书卷,应是读书人,可会丹青?”
青皮郎拉紧披帛,我便顺势倒在他怀中,他痴痴望我。
\"小生可为了女郎去学啊~\"
我环着青皮郎的脖子,眼神迷离,声音魅惑,自信我此时定然昳丽非常,在他耳畔吐气:
“那你现在帮我画可好?”
那青皮郎没有回应,我又用披帛将二人缠的密不可分,眼眸溢出紫色光芒,“现在给我画。”
那青皮郎被我摄魂术蛊惑,眼眸失焦,点头应答,目光离不开我。
“女郎~画笔在我背篓,小生手短,无暇捞起画笔,烦请女郎相助。”
瞧瞧,抱着我,被我迷得手软画笔都拿不动。
我松动披帛,从他怀中跳出,那青皮郎应是不舍我离他视线片刻,遂又将披帛再我脖颈绕了几圈。我拍了拍他的脸道:
“妙人~书上写了那么多书生只身去深山遇妖怪的话本你是一点都不看。”
我行至他背后,边翻找他的箱笼边碎嘴;“唉,只能怪老娘样貌生的招摇,小白花弱不禁风,人见人爱~”
翻来翻去都没找到画笔,我复问道:
“你今日出门带了画笔没有,我怎么看不到?”
“你再往下翻找。”
我把碍手的大袖撸到肩膀上,挖到深处,看到一撮白须的毛,应是画笔了,不过有点大吧!
我将上边碍眼的书本都扔了出去,这只画笔终于露出了全部面貌,有我大半根胳膊那么长,不过上边雕刻的花纹甚是精美,应该是个贵物,只是这画笔的白须过长,画衣衫、发髻应该正好。
我将画笔拿到青皮郎面前晃了晃,道:
“可是这支?”
那青皮郎勾唇浅笑甚美,只是我无心欣赏,觉得他笑的诡谲,心中大叫不妙,丢下画笔便要跑。
刚跑出一步,便双膝倒地,摔了一个狗啃泥。
我回头见那青皮郎笑的张扬,手中拉着一根白色披帛,那披帛一端缠缚我脖颈腰身,一端绕在他虎口,害得我挣脱不得。
那青皮郎拖着地上的我,去捡被我丢掉的画笔书本,待他将全部东西找回,我被拖在地上也没少受罪。
被披帛累的脸红脖子粗的时候,我看到青皮郎将捡回来的画笔搭在了左臂上一抖,乖乖,居然是个拂尘!
我又仔细瞧了瞧他的青袍,好似道袍,我眯眼瞧去还真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
怜我还未入世,便被这奸佞道人骗了去。
悔矣,晚矣!
我索性闭眼躺在地上装死了,头顶那青皮郎又说话了。
“还画画吗?”
我不答。
他又将披帛拽紧了几分,勒的我不得呼吸,我咬牙切齿:
“不画。”
他蹲下身子,用拂尘在我脸上戳了戳,学着我的样子,再我耳边吐气。
“什么?没有听到。”
我脸又红了几分,不是害羞,不是被他勒的,被气的。
我怒目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