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仆听到喊声,骇得一把将门关上。
跟在后面的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有机灵的赶紧上前帮着将门叉住。
可那喊声之后,随之而来的是粗重的脚步声。
“开门!开门!”
木门被砸得哐哐作响。
几个家仆用力顶着门,生怕外面的贼人冲进来。
一个胆小的婢女见门被撞得摇摇欲坠,惊恐地抱头尖叫一声,蹲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撞门的节奏一顿,随即从门外传来兴奋的怪叫。
“里面有小娘子!大伙儿使把力啊——”
杜烨握着匕首的手已经湿淋淋的,她仿佛又回到了在长公主府的那日。
这般危急之下,她并没有像周围的婢女一样,被吓得哆哆嗦嗦,而是完全听不见周遭的声响,她死死盯着门的方向,内心极度冷静。
在木门被撞开后的那一瞬间,杜烨就做好了与贼人同归于尽的准备。
之前看到过的那首诗似又浮现眼前:
匿剑藏白刃,一奋寻身僵。身首为之异处,伏尸列肆旁。肉与土合成泥,洒血溅飞梁。
赵娥能手刃仇人,她虽不敢比肩,可在死之前,也要奋力一搏,让这些贼人见识见识她们女子的胆气!
四五个怪模怪样的贼人,举着棍棒和火把冲了进来,见院子中央被家仆护着的几人,肆无忌惮地咧着嘴大笑起来。
他们身上披挂着色泽鲜亮的绫罗,看样子像是女子衣物。还各个背着凌乱的包袱,手里拿的棍棒上面溅着点点血色,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尤为瘆人。
杜家三人身边除了几个忠心的家仆,其余人都尖叫着四散奔逃。
两个贼人狞笑着,专挑逃跑的婢女们去捉。其余人则朝着杜家三人合围而来。
杜晏一咬牙,举着长剑向为首的贼人刺去。
母亲和妹妹就在他身后,他是这家中的顶梁柱,必不能漏了怯,一定要——
可他刺出的长剑还未完全伸出,就被一旁的棍棒打得偏离了方向。随后又是一棍,狠狠敲在了他的手臂上。
哐啷一声,长剑掉在了地上。
杜晏捂着手臂,一个踉跄,差点要摔倒在地。
一个家仆见主人遇险,将将扑上前把杜晏护住,脑袋上就被打了一闷棍,软软倒在了地上。
这几个贼人配合有素,下手极狠,根本不给杜晏反应的时间,一人举起木棍,就要朝他头上敲去。
“阿兄——”
杜烨见兄长有难,急得一把推开护在身前的家仆,握着匕首就朝那人冲去。
那贼人见一个小女郎自投罗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嘿嘿笑了几声,刚想说几句怪话,就觉得腹中剧痛。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那个身形单薄,个头还不到他下巴的小女郎,正咬牙切齿地握着匕首,朝自己的下腹,疯狂地捅进去又拔出来,一下又一下。
那柄匕首并不长,被女郎双手握着,更是不易发觉。
一旁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见这个粗壮的贼人,张着嘴大口地喘气,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轰然倒地。
杜烨看着倒在地上的贼人,贼人的鲜血喷溅在她脸上、身上、手上,温温热热、黏黏糊糊的,浓重的铁锈味让她几欲作呕。
她杀人了!
杜烨脑子浑浑噩噩的,手里却还紧紧握着匕首,保持着刚才捅刺的姿势。
旁边的一个贼人觉察到了不对劲,举着棍子就要向杜烨背上敲去,却不料被杜晏一个踏步冲过来,撞得趔趄了几步。
“阿烨快跑!”杜晏不知道刚刚妹妹做了什么,但他手臂受伤,无法用力,又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妹妹被打,只能用尽力气将人撞开。
为首的那个贼人原本悠闲地站着,眼前这些负隅顽抗的人在他眼中,都好似砧板上的鱼,蹦跶不了多久。
可同伙被杀,却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他们几个,原本是城里游手好闲的泼皮。今夜火光一起,他们就自觉寻到了机会。
浑水摸鱼,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反正活着也是艰难,混过一天算一天,这么好的机会,怎能不抓住爽快一回。
他们学着那些人的方式,捡了几个火把和棍棒,踹开了几户庶民的屋子想要抢些钱粮。可那些人,几乎都是穷鬼,比他们好不到哪儿去。
于是,他们在□□了这几户人家的妇人后,又打起了那些看着就很气派的士族府邸的主意。
但是这些地方都不好下手,他们试了几次,险些被反杀。
路过这附近时,见一户府邸的门开着,像是主人家要出门,他们趁机冲了进去。那户人家的家仆,在见到他们凶恶的样子之后,就逃走了,只留下主人家,毫无还手之力,竟然被他们得手了。
最妙的是,这户人家估计是见势不妙想要逃走,金银细软和女眷全都在一起。
他们把男人全都敲晕,不顾女眷们的连声哀求,将她们糟蹋了个遍,连头发花白的老妇和年幼的孩童也没放过,最后还搜刮走了好些财宝。
他们抢得上瘾,徘徊在这几条巷子里,还想要再来一回。没想到,却在这里遇上了硬茬子。
死在女人手里,老四这个孬货可真是没用!
他直起身,恶狠狠地盯着杜烨,心里已经想了好几个炮制她的法子。
杜晏见为首的那个贼人盯着妹妹的眼神凶恶,心里急得要命,刚想冲过去,就被他刚撞开的那人抓住了右臂。
那人大手一伸,将杜晏的双手反在背后,紧紧捏住。
杜晏只觉得双臂剧痛,挣脱不得,他狼狈地抬头,却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得呆住了。
杜烨在贼人转向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回过神来了。
这个贼人看起来,比自己杀掉的那个,要高大得多,也更警觉。自己小小的匕首,是排不上用场的。
短短几息之间,杜烨脑中已经转过了好些念头。
可都无解!
她看着大踏步冲过来的贼人,下意识想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