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停上完课之后就出了校门,按照提前约好的来到了吴医生的家里,他本以为约在这里是因为吴医生不喜欢出去,结果没想到一开门看到了一个眼睛上有着伤疤的男子。
他的两只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牧停怔愣的看着他,但是什么也没说。
“是吴医生吗?”
“嗯,你是牧停吧?”吴医生让开路,“进来坐,我不方便出去,所以约在了家里,见谅。虽然我老婆也在,但是她不会来打扰我们的。”
“没事。”牧停走了进去,同时分了一部分注意力给后面的那个人,时刻注意着他有没有需要自己帮助的地方。
吴医生的动作自然的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就好像这段路他走了成千上万遍,对于哪里有什么东西似乎早已烂熟于心。
他稳稳的坐在了对面,一个温婉的女子端着两杯茶水走了过来,在他们面前轻轻放下,她把吴医生的那杯放在了靠外面一点的位置,以便于他一伸手就能摸到。
然后一言不发的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
“在我那个朋友来之前,我们先随便聊聊吧,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想问的,你大可随便问,只要我能回答,我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吴医生说话不疾不徐,听起来很温柔,很容易就将你不安的心安抚下来。
在来之前他查过眼前这个吴医生,曾经的他是国内外赫赫有名的心理医生,帮助过无数人走出黑暗,发表过几百篇的文章供人参考,他将他自己的脑海里的知识毫无保留的交给了世人。
可,他的光辉在失去看见世界的能力的那一刻被暂停了,之后他消失了一段时间,等再有人联系上他的时候已经是三年后,那时的他虽然仍然继续救治别人,但是能得到他亲手治愈的少之又少,更多的是由出现在他身边的学生来接手。
牧停没有因为他目不能视而怀疑他的能力,他相信能被那么多的人崇拜敬爱的一定有很强的能力,而事实也的确是这样,牧离臣确实在他手里变得好了很多。
“我哥的事多谢你了,我一会儿需要注意什么?”
事已至此,问再多都是徒劳。
“不用客气,这是我该做的。你尽力放松自己,之后的一切听催眠师的就好了。”吴医生道,“如果你的怀疑是真的,我希望你知道一件事,回忆被遗忘的过去,那可能会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你会再一次体会到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并且比当时更加深刻,因为你已经知道了因为你当时的行为所带来的后果。”
“我更希望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再来。”
牧停喝了口水,垂下眼眸看着杯中的水,平静道:“不用,我知道自己的确忘了事情,因为我记得八年前我曾经发过一次连续五天的高烧,在那之前的事情虽然有但是很模糊,而且,如果检查结果的确是遗忘了,那对于本来就知道这件事情的我来说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
“真是个任性的人。”吴医生无奈道。
牧停刚想说些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在震着,拿出一看,是邱墓给他打来了电话。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牧停拿起手机走到一旁。
邱墓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牧停,你多久回来?需要我去接你吗?我想去接你。”
他不知道牧停去干了什么,牧停也还没和他说,但是他觉得他该去接他,不然可能会后悔。
“行啊,之后我结束了和你说就好。”
“我不信,你之前也说过结束来找我的话,结果呢?你现在就和我说。”
牧停有些尴尬,“那你……七点半的时候在那家叫‘美味鹿先森’的饭店等我,行吗?”
那时候他应该就结束了。
“好。”
这时候,门被敲响,吴医生去开门,走进来一个男子,这张脸他曾经在新闻上见过,想来这就是他们等的那个催眠师了。
牧停说:“我这里有事,先挂了。”
“嗯。”
两人都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对方先挂,牧停无奈,“等我。”说罢就挂断了电话。
他挂了后,吴医生带着笑意的看向他:“是你喜欢的人吧?”
牧停意外:“你怎么知道?”
吴医生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听出来的,你刚刚打电话的声音和你与我说话的时候给我的感觉不一样。”
牧停笑:“先生猜对了,那我们……开始?”
这次说话的不是吴医生,而是坐在他旁边的那个催眠师卓延,“嗯,开始吧。”
—
牧停好像是躲在床底,视线里有双穿着西装裤的小腿和一双锃亮的皮鞋。
除了这个人还有一个比他高不了多少的小孩,当然,以他现在的视角他只能看见小孩的下半身,他知道这就是他哥。
果然,他看见了这一幕。
“我来吧,你别找他,我替他去。”牧离臣说。
“你知道我儿子只想要他。”
“我会让他只想要我。”牧离臣的声音掺杂了太多的苦涩。
“你是个好哥哥。”男子站起来走到门口,牧离臣走过去送,男子的手落在他的头上,轻轻摸着他的脸,“不知道你弟弟要是知道是他弄丢了你,他会怎么想……”
牧离臣下意识打开了他的手,即使可以压制但牧停还是听出了他话里的厌恶,“不要动手动脚!你还没……答应我!”
他哥生气了。
男子的头发有些长,牧停看不见他的脸,就在他急切的想要看清这个人的脸时,男子动了,他缓慢抬起头。
快了……就快了。
这时,门再度打开。
“爸!他怎么还没带来!”
男子的头转了过去,他失去了看到男子的机会。
视线中,他哥突然抬起手伸了个懒腰,右手食指轻轻的勾了两下。
这个动作只有他们姐弟三个知道是什么意思。
最后一秒,他看见了牧离臣举起的右手腕上的那个青紫的伤痕……
那是被紧紧绑缚过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