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琅终归有多年的仆从生涯打底儿,失态仅是一瞬间,他就恢复冷静,白嫩小脸重展出笑容。
他先是看了眼萧娆,随后,又扫了下罗家满院的狼藉,“萧二姐,曲少爷那边,正在专心读书,准备科举,县老爷令他来村子,就是为了幽静,如今你们这般……”
打砸喊叫的……
“嗯,终归是太吵了,少爷不耐烦,才令我来阻止。”
“还是别闹了,再吵的话,恐怕来的就不是我,而是家丁护院了。”
他婉转地轻声劝。
院外看热闹的百姓听他这话,匆匆捂住嘴,有些胆小了,都不敢多留,而是直接转身离开。
就连正趴院里拍大腿哭嚎的罗老婆子,以及罗家几个骂骂咧咧的媳妇们,都赶紧捂住脸,不敢出声了。
跟大河村多是良民百姓不多,大罗村离青县的距离更近,受县里影响更多,最直观的就是,他们村子里的田地,有超过三分之一,是属于县太爷的,人家在这里有两进的庄子。
全村百余户人家,都多少租了县太爷的良田来种,像罗家这样人口多,田地少的租得更多,几乎都快成人家的佃农了。
这会儿,听见主家少爷不高兴,罗家肯定不敢冒犯。
萧
娆似笑非笑暼了他们几眼,倒是没驳白夜琅的面子,反正罗家能砸的,都被她砸得差不多了,再接着往下来,恐怕就要砸房梁,原地把房子推平了。
这个就有点过了。
大罗村的百姓们不会让她干的。
所以,萧娆也懒得在打人,毕竟,再打罗二狗就死了。
“成了,小夜琅,你既然开口了,我给你面子,暂时这样吧。”
她浅笑,漫不经心地一抛。
巨大的斧子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直接越过院子,穿过房门,落到了罗家正房的炕柜上。
‘呯’。
炕柜被砸裂了。
罗老头心跟着一哆嗦。
萧娆面色从容,浑不在意,反而转头对萧兰说了一句,“大姐,你情况怎么样?能站起来不?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回家吧。”
她把罗家砸成这样,眼看不能善了,自然要把萧兰带走。
“杏花,跟小姨回姥家好不好?”她轻笑,弯腰抱起小杏花,心疼地吹了吹她染血的脸颊。
“好好好,杏花要住姥家!”
小杏花抽噎着点头,乖乖让小姨抱着。
萧兰看着这一幕,二话没说,连行李都不收拾了,直接站到妹妹身边。
罗家对她们娘俩不好,言语辱骂,吃食上
刻薄,她能忍就忍了,反正左耳听右耳冒,骂几句不会少块肉,吃食上,她爹娘接济着,也没到过不下去的程度。
但是!
罗二狗打她!
罗老婆子把杏花当仇人看,随脚就踢。
这事她不能容,打媳妇打孩子这事儿,有一次就有第二次,要是没让罗二狗得到血的教训,反而让他打顺了手。
她和杏花这辈子就算完了。
二妹暴打罗家全家,砸了罗家房子,这还不够。
得让罗二狗后悔痛心,一次把他制住才行。
萧兰这么想着,抱过杏花,抬步就往外走。
态度特别坚定。
萧娆勾唇淡笑,伸手捡起竹筐跟着。
“哎,你站住?你们两个小娘皮,砸了俺家就算了?”
“萧兰,你个贱货,我伤成这样,你,你往哪跑,你回来!”
“杏花是罗家的孩子,你要把她抱到哪去?”
罗家人见状,纷纷叫出声来。
罗家几个男人,还快步跑上前想要拦住她们。
萧娆顿步,猛地回头,面如寒霜,眼露戾气。
罗家人:……
追逐的脚步瞬间僵硬住,想起那柄大斧,想起那些迎面而来的大耳光,他们齐齐捂住脸,感觉牙齿都松动了。
有点怕。
不敢
追呢!
“行了,几位罗大叔,我都说了少爷那边要清静,再闹下去,恐怕他真的会恼,要派护院过来了,他们可没有我那么好说话。”
“你们还租着曲家的田呢。”
白夜琅突然出声,清悦的声音沉下,温和的笑容也没了。
他罕见的狐假虎威,用曲府的威势压人。
他不想让罗家人再追究下去了,毕竟,二姐厉害归厉害,终归是个弱女子,身边还有萧兰和杏花这对妇孺幼女,罗家呢,满院子站着十几个成年人。
白夜琅怕萧娆不是他们的对手。
于是出言相助。
至于罗家人:……
百姓对官府,佃户对地主,那还用说吗?害怕,恐惧……完全出自本能,哪怕白夜琅只是个书童,他们也不敢得罪,全都点头哈腰,一句话不好多说。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萧娆那死悍妇,带着萧兰和杏花迈出罗家大院的门槛,三人肩并肩,连头都没回一下的扬长而去。
她们走了。
留下罗家满院狼狈。
屋子、窗户、房门、大炕、柜子、厨房、猪圈、鸡窝、锅碗筷盆……
还有伤猪一只,死鸡若干,满地的鸡蛋黄儿。
他家柴火垛都被踢塌了。
“这,这算怎么回事
啊?呜呜呜呜,扫帚星进门了,没法活了啊,我的房啊,我的炕……”
“俺们住哪啊?吃啥啊?”
“猪都要死了!”
罗家人面面相觑,片刻,不分男女,齐刷刷坐地上,放声痛哭。
其中,罗老头哭得最惨。
——
乡间小路里,萧娆背着筐,抱着外甥女,带着姐姐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白夜琅沉默无声的跟随,直到她们走出大罗村的范围,才微微松了口气。
“你们快回去吧,路上别耽误了,罗家宗族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