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在娘胎里时听过一个传说,据说人死后要么上天堂要么下地狱,还有一类人永生轮回,生生世世受着七情六欲之苦…
上一世,她饱尝了爱情之味,受尽了相思之苦,她没做多少坏事,也没做多少好事,于是又一次进入了轮回,暗自下定决心这一世一定要在死后要么升入天堂,要么坠入地狱,终结轮回之苦。
她知道自己会有一个哥哥,一个在她出生时就会夭折的哥哥,他之所以夭折就是因为她动了要跃升的欲念。
哥哥的死是从母亲那里听来的,他是在两岁那年没的,当时她刚刚进入母亲的体内。
西北农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农人们会在临睡前在院子里解决小便问题,此时,刘月怀中正抱着长子,也就是顾然的哥哥,她在等大嫂小便完后将儿子手中接走,如此她才能走进黑夜进行小便。
刘月正沉浸于夜黑风高的恐怖,突然听见大嫂惊叫道:“那边有个黑木桩。”她吓的立刻提起裤子,跟着大嫂的视线望去。
只见一片漆黑,哪有什么黑木桩,“你看花眼了吧….”她说着走向大嫂,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凉意。
她掸了掸手上的尿骚味,准备接过襁褓中的婴儿,定睛一看才发现儿子正翻着白眼,浑身抽搐…
她大叫:“娘呀,儿子你怎么了,大嫂快来呀...”这一惊叫连通窑洞里的公公婆婆也惊斗了起来。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控制不住,她将手放在儿子的额头上,告诉自己要冷静,如此才能救下儿子...
她感觉儿子的体温比往常要低,这可怎么是好,她看了一眼大嫂,发现她被吓得失了魂,双眼死死的盯着前方的黑夜,好像那里真的有根黑木桩似的。
“这是中邪了…”婆婆吼道。
她没有理会,抱着儿子回了屋,在架子上找了条毛巾,用开水侵泡,拧干,而后放在儿子的额头上。
大嫂被婆婆推着走进家门时才缓过神来,声音中带着恐惧,“我刚看到了….一根…黑木桩…啊,不对,是一个人影…她朝我走来,伸出胳膊…”
“别说了…”婆婆呵斥道。
等到刘月更换热毛巾时,婴儿的身体已经僵硬了,双腿也不再舞动,小手也落在了襁褓里。
她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哭老天爷的残忍,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红着眼睛不知道该怨谁,丈夫怨不得,婆婆更是怨不得,大嫂,大嫂也怨不得。
刘月的娘家比桃花源更为偏僻,桃花源在县城的边上,平时还有班车通行,而她的家连班车都没有通。
她共有六个兄弟姐妹,皆为文盲,一个弟弟一个哥哥,其余皆为姐姐,她是家中老小。
二十二岁那年,她被父亲做主以媒妁之言嫁给了顾军,一个高中毕业的有文化的木匠。
顾军共有七个兄弟姐妹,算上他刚好四男四女,他在兄弟中排行老三,左领右舍都叫他三木匠,他承担着给他们做棺材的责任,虽然也是按照行情收钱,他却做的格外认真,因而乡亲们都喜欢找他做棺材…
顾军是兄弟姐妹中唯一一个读到高中的人,他的大哥顾斌虽然参加过抗美援朝,却没有多少手艺,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从战场上活下来的,他对那段岁月只字不提。他是兄弟四人中唯一不抽烟不喝酒的人。
顾军对这门亲事并不满意,他第一次见到刘月就觉得与她不对付,虽然长得倒是说的过去,却是一股尖酸刻薄相。虽然他只读过高中,却也深知一个文盲与自己相处不来…
无奈父命难违,他只能硬着头皮娶了刘月。
刚开始,他对她还有些耐心,相处下来发现她非但野蛮骄横,性格也十分乖张…就生了离异之心,好在木匠这一行当可以外出打工,他便找尽借口不着家。
尽管如此,刘月还是怀孕了。
头胎就是男胎,这是天大的喜事,因此刘月怀长子时倒是享了几天福,过了一段被公公婆婆照料、被妯娌呵护的日子。
自从怀孕后,刘月发现丈夫变了。他不再关心她,也不再看她...她怀疑丈夫外面有人,却又没有证据证明,即便告诉婆婆,她也会觉得是自己胡搅蛮缠,落得个恶媳的称呼,因此只能哑巴吃黄连…
有一件事情令刘月记恨了一辈子,那年冬天,丈夫外出归来时带回了几件红色绸缎,她爱慕这鲜红的颜色,也爱慕摸上去丝滑无比的布料…她想要一块绸缎,便对丈夫说:“我可以拿这做件衣服…”不料顾军立刻将绸缎包裹起来,夺门而出….送了他人。
而在顾然的记忆里,父亲非但是沉默的代表,用老实人来形容他也不为过,她不明白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做出母亲口中花花公公才会做的事…
长子过世后,顾军更是动了离婚的念头,他在外头有了女人,虽然也是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却比刘月温顺听话…??他将离婚的念头表现的淋漓尽致,冷暴力,摔门,用眼神杀死刘月等…他控制不了自己,只知道如果再不离婚,他可能会家暴…
他对妻子总是有一股无名怒火想要发泄…
而就在此时,刘月又怀孕了,没人知道这一胎是男是女,只是离婚的事只能暂时压下来了。
妻子的肚子越来越大,似乎重新凝结了即将破碎的家庭,他暂缓了离婚事宜,夫妻二人因为长子离世而进行的互相指责也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与刘月前后怀孕的还有他大哥的妻子,他们已经连续生了三胎,都是女儿,经常为此愁眉苦脸,他可不想布大哥的后尘。
1990年8月8日,刘月躺在自家窑洞哭天喊地,满头大汗。
她正双腿打开准备生产,她一边使劲,一边祈求老天保佑这一胎千万要是个男胎,如此他才能保住公婆的厚待,也才能拴住丈夫的心。
接生婆是村子里有名老李婆,她叼着根烟坐在凳子上,嘟囔着:“这孩子将来是个用脑的,脑袋那么大,用这么大劲都出不来,你们有福气啊…”
顾军站在一旁不言语,他还不知道是男是女,没心思跟着预想什么,至于是福气还是祸害,没人能想那么远。
老李婆额头留着汗,她准备又一次尝试接生,“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