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无光的房间里，笼罩着一层阴森恐怖的迷雾。
四周的墙壁布满断痕，狰狞可怕，仿佛下一秒这个屋子就会塌陷。
这样就能掩盖所有的痕迹，没有人会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地上卷着一个竹席，上面爬着几个小虫子，有些不只四条腿。
看的人头皮发麻。
蜷缩在角落里的男人穿着一件白色单衣，说是白色却已经看不出白的痕迹。
红色，灰色，黑色全在上面交织融汇。
突然，一声门响，一道光射进房间。
角落的男人身体轻微动了动，他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了，只能凭着耳朵听。
他是弹琴的，经常和声音打交道。
为了弹出更好的曲子，有时候他会坐在空无一人的山谷里坐一天，聆听大自然最美妙的声音。
他的听力要比常人好上许多。
当听到外面蝉鸣鸟叫时，他甚至有点庆幸，李玄翊割去的是他的眼睛，而不是他的耳朵。
他还可以听到她的声音。
真好。
李玄翊巡视了一眼房间，又把目光定格在角落男人的身上。
他在门口说道:“真是潦倒啊，你说是不是？”
琴师听过这个声音，他的眼睛被挖后，他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就是这个男人发出来的。
男人哑着嗓子说道:“和皇帝陛下比起来，确实潦倒。”
“那天你也听到了吧？好听吗？”
新婚之夜，他特地把人带到他们两人婚房的门外。
他靠着大花盆坐在地上，一整晚。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了一句。
“她不喜欢待在皇宫里。”
李玄翊眉头一皱，他不喜欢听这话。
这个破烂琴师以为他自己有多么了解她。
明明最了解她的人应该是他李玄翊。
他们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吹泡泡的呢。
“你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待在皇宫里，待在朕的身边？”
“要不是怕吓到朕的皇后，你的眼睛已经在朕的床榻上了。”
“它会每天都看着朕和皇后是如何交颈相卧，枕边夜话的。”
不是嘴上报复琴师，每次看着苏予墨安静的睡颜时，李玄翊真的这样想过。
甚至越想越刺激。
“她喜欢外面的世界，你爱她的话，就放她走吧。”
“她不该被困在…”
“闭嘴。”李玄翊打断他的话。
他将一个已经碎得不成样子的白玉镯子扔到琴师的面前。
“把你的破镯子拿回去，她才不稀罕你这破烂东西。”
“还有，提前告诉你一声，我已经没有了折磨你的兴趣，等待最后死亡的降临吧。”
虽然他很喜欢看琴师挣扎生存的样子，但只有死人才是最可靠的。
说罢转身离开，身旁的红衣男人关上了门。
屋子又回到了最初的黑暗。
琴师身体大幅度地动了动，趴在地上用手摸索着镯子的方向。
先是碰到了一个碎片，他知道他的镯子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了。
他撕下裤子上的一小块布，将它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碎片。
有些已经碎得用手捡不起来了，琴师放弃了那些捡不起来的。
花了好长时间才把碎镯子包在布里。
身上已经没有地方放了，可若是放在地上的话不知道会被哪个虫子带走。
他只好把布捧在手心里，上面好像还残存着她的温度。
两个人是怎么见面的呢？
他只是一个游历江湖的琴师，走到哪儿弹到哪儿，自在极了。
那天他看到皇榜上写着需要一个弹琴好的人去皇宫的宴会上为皇帝祝寿。
重点是酬金丰厚。
他揭下了皇榜。
看遍了南方的朦胧细雨，他准备游历北方。
需要一些钱财，等拿到钱后，他就去看看北方的风土人情。
结果没有等来酬金，莫名其妙地成了驸马。
他从未见过那位成钰公主，宴会是他第一次见她。
她长得很漂亮，大眼粉唇，脸上看不出化妆的痕迹。
她的声音明媚动听，像春天冰泉融化，水奔涌而出。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就说她看上他了，想要与他成婚，相守一世。
那时他刚弹完一首曲子，准备起身去拿他的报酬。
被这一句话吓得又坐了回去。
什么情况，没人告诉他弹琴还要娶公主的。
女孩的背影瘦小纤细，长至腰际的墨发微微飘动，他看到了蕴含在身体里强大的力量。
皇帝为了在众臣面前展现自己并不存在的风度，询问了他的意见。
女孩说了很多话，可他只听到了那一句。
“儿臣心悦于他，这一生只愿与他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他本可以婉言拒绝，甚至可以说自己已有家室，不宜与公主成婚。
毕竟当时各地诸侯在场，皇帝也不好强迫他娶公主。
最后这将成为一个故事出现在话本子上，在小孩儿的口中流传个一段时间。
然后，会有一个新的故事代替他的故事。
可是，他最后答应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内心深处的驱使。
他想再听一听她的声音。
他跪在大殿中央，看着眼前的背影一字一句地说道:
“草民亦心悦公主，愿娶公主为妻，护她一世周全。”
回忆被打断。
“喂，还活着吗？吱个声儿。”
☆
苏予墨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翻过来翻过去，久久没有睡着。
今天李玄翊一直没有来，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