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仰起头,轻轻地吻上了他。
入冬后,听闻临洮王身体抱恙,明月又去看望了二哥。本来侯民也要去的,结果天一冷下来,他胸前的旧伤又钻心地疼,明月无论如何也不让他乱走了。
“临洮王抱恙,我应当随你去的。”侯民说。
明月理了理他的衣襟,嗔道:“那你呢,你走十步路都痛,说不定二哥还没你病得重呢。”
侯民抓住明月的手道:“早去早回。”
“好。”
明月走进临洮王府,一进门便铺面而来一股药石味道,元宝掌注意她来,忙去牵她:
“明月来了!”
四哥把她牵到元宝晖床前,道:“二哥,明月来了。”
明月站在二哥床边,这才瞧见二哥的苍白脸孔。元宝晖在榻上写着字,一笔一划挥得艰难,完全不似以前那样自如。
明月叫了声:“二哥。”
元宝晖点点头,对明月笑了笑。
明月眼底一湿,问:“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成了这个样子?”
元宝晖指指自己的脑袋:“头痛罢了。”
四哥咬住了嘴唇,明月连忙问他:“四哥你说,二哥究竟是怎么了?”
“就像他说的,头痛么,”四哥说,“只不过疼得打滚,疼得昏倒。”
明月一时不敢置信,震惊地望着四哥。元宝晖说:“你别耸人听闻。”
元宝掌说:“我在这住了月余,这不都是我亲眼所见吗!”
明月问:“大夫呢!大夫怎么说!”
元宝晖神色疲惫,用笔尖指指药炉:“还能怎么说,我可成天喝着药呢。”
元明月望着煎药的火炉,说:“以前在宗正寺,我们都活得好好的,怎么出来不过三年,二哥就害了病。”
元宝晖看得开:“天意么,天意如此。”
明月垂着眼,发觉二哥已然认命了,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他们,都是福薄之人。
“哇——呜哇——”
院内忽然响起幼儿啼哭,明月急忙抹了抹泪,就往门外瞧去。
“哎呦!不打紧不打紧,没摔疼吧!”院里的奶娘正给一个小奶娃拍打身上的尘土。
二哥努力地提高声音道:“什么事?来,让我瞧瞧。”
奶娘将娃娃抱到元宝晖的榻前,焦急地解释道:“怪老奴,一个没抓着,世子被石子儿绊了脚……”
元宝晖温柔地摸摸孩子脸蛋:“孩子么,磕着了也不奇怪。”
明月看着这温馨景象,不禁道:“这娃娃和二哥长得真像。”
元宝晖说:“你抱一抱吧,以后,他就是下一个临洮王了。”
闻言,明月抿唇,二哥这话仿佛道别似的。她犹豫地伸出手将娃娃抱到了二哥榻上,娃娃躺在二哥膝上,咬着手指,也不再哭了。
这也算是良辰美景,二哥轻拍着孩子,说道:“取名儿的话,本来还要再等一年。既然今天宝掌和明月都在,那今天起个大名吧。”
元宝晖掀开一张空纸,笔墨一落,兄妹三人言笑晏晏,明月便从悲伤中走了出来,二哥的脸庞也愈见血色。
婢女搬来了两个胡床,三个人凑在一起畅所欲言,好似回到了宗正寺那时。
那时,作为家人,他们还在一起。
孩子闻着药香睡着了,脖子上的长命金锁斜斜挂着,胖乎乎的小手蜷着,可爱极了。
等他们定了孩子的名儿,药罐子也咕噜噜响了。明月低头轻戳了戳小孩儿的脸蛋,悄声道:
“元钊?”
小孩努了努嘴。
元宝掌也浅浅苦笑:“元钊梦见什么了?若梦见了神女,可要祈愿让父亲快些痊愈啊。”
转眼又到年关了,洛阳大雪纷飞,两人本要说去看灯,侯民旧伤复发,又起不来身了。
明月虽然觉得遗憾,但侯民的身体才是至关重要的,故而她便守着侯民,寸步不离。
屋里香炉生烟,明月趴在床沿,与他聊些琐事。
侯民说:“对不起,今年没法陪你看灯了。”
明月撅撅嘴,道:“是啊,你莫不是不想陪我,故意装病吧?”
侯民一愣,忙解释道:“没有啊,我怎么会不想陪你呢……我……”
正说着,侯民便要起身,他冷汗直流,看得明月心里也惶恐:“哎哎哎——别啊,你好好躺着,我将才逗你呢……”
侯民笑笑,刮了刮明月的小鼻子:“外头热闹呢,你闷不闷啊。”
明月歪歪头说:“闷,可是闷又怎样,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两人相视一笑,这时,内侍来通报说:“小国舅,中书侍郎元卿来拜年了。”
侯民点点头,元修这就进了屋,明月回头一瞧,元修身披貂毛,里面穿了件云纹青衫,衬得他十分华贵。
“孝则穿得顶好看。”她说。
元修有些羞怯,他说:“我来给姐姐拜年,不成想,小国舅竟身体抱恙。”
明月也觉得可惜,微微垂眼:“是啊……”
元修故意说:“今天花灯漂亮,宫中也有灯会酒宴,姐姐去不了吧?真可惜,听说有位充华诞下了皇子,喜上加喜的日子,宫中格外热闹。”
明月吐了口气,侯民道:“你去吧,给太后和圣上拜个年,让孝则陪着你。”
“可是……”明月终究放心不下。
“我不要紧,又死不了。”侯民拍拍明月的头。
明月轻轻掐了他一把:“什么死不死的,净胡说!”
侯民劝道:“你和孝则去吧,陛下后继有人了,我们理应进宫恭贺的。”
明月犹豫不决,侯民知道她爱玩爱热闹,若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在盂兰盆会上相遇了。侯民重复道:“我没事的,你去吧。”
“那你记得喝药,门窗关好,别受凉了,还有……”明月不住地嘱咐了起来。
侯民笑笑:“好好好,你当这一院子人都是白养的?”
明月抱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