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要是怕我逃跑,你现在就可以将我手脚绑住,只要今晚让我睡个好觉就行。”
将人往院里引的洪福华听到这话一噎,回头就瞅见对方一脸的混不吝。
拴好马,收缴了武器,洪福华给十七安排了一间空房,又卸了门板放置尸身。
洪福华退役前是北境幽州的戍卫官,喜好打猎,今年告老后就当了个猎户。
幽州蓟县城外,有座笔架山,概因其山峰远观形似笔架而得名。
此山占地几百里,山中多有飞禽野兽,为狩猎佳地。
半年前,洪福华在这笔架山下的吉华村盖置了几间屋舍,就此定居养老。
偶尔会有城中的老友过来找他一起游猎,那几间事物齐全的空房就是备着给老友们过夜用,现下正好便宜了十七。
十七在房里这看看,那瞧瞧,四处上手摸摸。
从桌椅案几到箱柜床榻,无一处不觉得新鲜好奇。
晚间洪福华多煮了几碗麦粥,又热了几块蒸饼。
连着好多天没吃过热食的十七吃的那叫一个香。
吃饭期间,洪福华趁机又和十七聊上了。
“你多大了?”
“十一岁。”
“!!!”洪福华吃了一惊,知其年少,却不曾意料到年轻至此。
“那你叫什么?”
“十七,数数的那个十七,”十七咽下碗里最后一口麦粥。
洪福华疑惑,“十七?这是汉名吧,既为汉名,怎没个姓氏?”
“我阿娘是孤儿,有名无姓,我汉名是阿娘取的,自然也无姓。”
又问,“那突厥名呢?”
“嘎鲁。”
洪福华轻声念了句少年的名字,接着道,“若我没记错,突厥语中,嘎鲁应是大雁之意吧?”
半响没听见应声,正啃着蒸饼的洪福华抬起头,就见十七拿着空碗巴巴的望着他。
......
跟等着猎人放诱食的小狼似的。
洪福华难得沉默了一瞬,“没吃饱就自己添粥,蒸饼自己拿。”
话音刚落,十七已经抓了个蒸饼扯了一口。
嘴里还嚼着饼子,说话有些含糊“对,就是大雁的意思。”
洪福华肯定道:“这突厥名字,应该也是你阿娘取的吧。”
十七看了他一眼,似是在惊疑对方如何得知。
突厥为北狄,大周位南。
大雁南飞,游思者多视其为归乡之鸟。
先头这少年说其母乃汉女,被卖至东突厥,思中原心切。
如此不难猜出少年名之由来。
盯着十七喝完手里的粥放下碗,洪福华乍然出手,一个掌风劈过来。
十七虽然跳起来躲过,但猝不及防间还是慢了半拍,被余力劈到了肩膀。
发现少年的眼睛一下变得犀利凶狠,洪福华紧跟着起身出腿。
十七这次有了准备,但是刚躲了过去,又劈头盖脸来了几招,十七蹦来跳去,一会弯腰一会侧身的,总有那么几下不慎中招的。
就这么来了十几招后,十七也明白过来对方是在试探他功夫呢。
但眼见着对方还不收手,跟招猫逗狗似的,遭了几处打后,十七也有点儿怒了。
有完没完呢!
遂以攻为守迎着招式直接挥拳过去,洪福华也不避,见状干脆收了招式来个以拳对拳。
“砰!”的一声,手骨裂了,洪福华被击的后退了几步。
十七身形未动,但是手也正痛着,却比指骨裂了的洪福华好多了,不过是手背上红了些而已。
明白这是对方出拳前收了力道。
两人收拳后相对而立,互相凝视。
“好小子!”洪福华对拳的右手臂被震得发麻,暗道这少年好力气。
反应快,身体灵活,虽有蛮力但招式间没有章法,是个野路子,不是正经学过武的样子。
听到刚刚那声骨裂声,十七解释着“我已经卸了七成力了。”
洪福华没作声,坐了回去。心道你小子使劲三分,胜过别人力之十成。
见对方没有怪罪生气之意,十七也跟着坐了下来,犹豫了一番,等对方许久不动作,还是伸手将最后张蒸饼拿过来吃了。
一锅麦粥,五个蒸饼,洪福华只用了一碗粥和一个饼,剩下的全留给了十七。
十七吃了个大饱,脸上浮过餍足。
见洪福华用左手收拾起了碗筷,瞥了眼对方垂在身侧的红肿的右手,十七有些赧然,吃了人家这么多,还给人手打断了,这不太好意思。
“我收拾我收拾。”夺过碗筷就冲了出去。
十七在灶房洗好碗归置,洪福华也给十七铺好了床褥。
看着厚实的被褥,十七又忍不住上手摸了摸。
发出一声喟叹,真是舒服软和!
已经十几天不曾安睡过的十七,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