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凄厉。
喊到嗓子干哑发疼,十七恍惚意识到,她的阿翁,真的不在了。
那个善良慈厚,对自己爱护有加的阿翁,就这么走了。
那一刻,悲恸复归,搅得血肉模糊,痛苦不堪。泪如泉涌,溃决而下,哭声牵扯着干哑的喉嗓如刀割般,心中闷疼难泄,如有万千钝器锤打。
伤心欲绝又久哭之下,十七渐失气力。慢慢冷静下来后,又开始自我悔恨。
后悔那一日和阿翁分开,后悔自己眼睁睁看着害死阿翁的凶手离开却不自知。
她恨,阿翁这么好的人,救了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被那种杂碎恩将仇报害死。
满目盈恨,阴鸷难消,两手紧紧捏成拳,发泄般在地上凿砸,暗暗发誓,定要亲手将这二人千刀万剐,以祭阿翁在天之灵。
阿圆照常上门帮忙煎药照料时,发现了洪家阿翁已去,十七在旁边跪了整夜,双眼通红,整个人如同被抽了神魂般,茫然若失,两只手都受了伤,皮肉炸开,耷拉在身侧。
扶起十七时,她整个人双腿因久跪而失去知觉,差点摔倒。
给十七搀出房,帮她包扎好受伤的双手,烧了水泡了热茶,喂了她喝下。做好这些,阿圆找来乡邻帮忙料理后事。
平日里老洪仗义疏财,为人和善,对邻里多有恩助。村里众人知道老洪故去,都不免心伤,自发地来洪家帮忙,又对十七诸多安慰。
许是村邻们的安慰起了作用,或是感谢他们的热心帮忙,十七打起精神,振作起来料理阿翁丧仪。
老洪在军中四十余年,曾说过,“生前一腔热血卫护北境,死后魂身更当戍守疆土,待我去后,也要长眠于此,为我大周常保边境安宁。”
遵照阿翁所想,十七将其葬在了笔架山上,就在离着阿娘坟墓的不远处。
秋空下满目苍黄,东山悄怆寂寂,西风啸悲寥寥,凄神寒骨。
跪在阿翁墓碑前,十七披麻戴孝,一张张的烧着纸钱,有火舌跃起啃咬她的手指,她像是未觉疼痛,无动于衷。
阿圆见状,将纸钱从她手中接过,帮她烧起来。
十七没有阻止,看上去有些呆愣愣的。
天地依旧,但阿翁宽慈仁厚之音容不复得见,只新坟寒碑,焦屑浮空。
父母故去,阿翁也被害死,如今的十七自觉孑然一身,心中怅惘至极。
“阿圆,我再也没有亲人了,我又是一个人了。”沉默了许久的十七淡淡开口,声音满是悲切苦涩。
阿圆面露悯然,虽说一开始接近十七,是为了崔先生,可久处之下,莫逆于心,相与为友。如今好友正逢变故,他自是要陪伴着度过这艰难时刻。
坚定地看向她,“十七,洪阿翁虽驾鹤西去,但你还有朋友呢!你我相交三年,谊切苔岑,我视你为刎颈之交。我虚长你几岁,往后我可为你兄长,照看于你,定不会让你孤苦伶仃于时。”
少年人的真诚义气总是情真意切、堪比金坚,最是容易打动人心。十七悲郁的心中一热,多少有些触动。
阿翁下葬后,十七开始着手调查凶手。
阿翁的好友李都尉,正好负责辖管蓟县城门卫守。找他查探近日蓟县往来的可疑人物,然而反复查询下,未有线索。
幸好有崔先生给自己的师弟、当下的幽州刺史邓贯酉去了封信,信中特意交代其中一人衣着奇怪,似是靺羯人的打扮。
关系到靺羯,邓刺史慎重以待,生怕是蛮族探子潜入,当即下令幽州十四县严加查探可疑人员。
有邓刺史的插手,终于有些线索。可这线索也只关那黑衣劲装人,另外那个独眼之人却了无痕迹。
根据线索指向,黑衣人乃是从长安而来,在北境停留了几日后便返回了长安。
待阿翁七七一过,十七打算前去长安。
与杨夫子告了长假,本以为夫子会生气,至少也要说她俩句,谁知夫子只交代她早些回来,叮嘱她一路小心。
将唤电交给阿圆照顾,又托他闲时替自己给阿翁和阿娘扫墓祭拜。
临行前,本以为送别的只有阿圆与崔先生。却看见村口密密麻麻的站了许多人。
杨夫子带着豆丁大的小同窗们齐齐站好,平日里最爱笑的女孩们现在却是一脸不舍,村长并着诸位叔伯婶子们眼神怜惜。
满头银丝的村长,苍老鹤皮的手拿出满满一荷包钱,“十七小子,你此去长安,路上花销少不得,这是村中四邻一起凑的,路上吃好喝好,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
十七不肯要,村长年迈争不过她,众人帮忙把钱往她怀里塞。
推辞不得,只能收下。
杨夫子这次没讲大道理,难得夸了夸她,“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回来后记得归学读书。”
曾两次上京赶考,杨夫子有些经验,此时尽数告知,“长安西市有家客栈,名为‘有朋友来’,掌柜的是个厚道生意人,你去长安可投宿于他家。
京中若有凶手消息,不要莽撞为之,应先上告于京兆府尹,若对诉状难以把握,可将情况书信于我,我替你起笔。”
杨夫子说完,张嫂子上前递过了一个大包裹,“十七,我晓得你爱吃我做的东西,这是我亲手烙的饼,还有你最爱的酱牛肉,连夜做的。路上饿了找不到馆子就先对付几口。”
十七红着眼睛接过。
“儿郎们个子长得快,怕你过些日子衣服就不合身了。这是我们一起给你做的几件新衣服、纳的两双鞋子。”
“长安路远,途中历经寒冬,这两条护膝你带着,骑马吹风也好少些寒冷。”
“我知你爱吃甜食,这些糕点是我新学的,路上馋了就吃几个。”
几位小娘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对十七殷切嘱咐。
最后,才轮上阿圆和崔先生。
“等你在长安安定下来,记得来封信告知,师弟那边一有新线索,我好让阿圆修书与你。
长安治安严苛,不比边城安逸,诸事多加小心,进城多看多听少言语。
鸣平老兄生前最是放心不下你,我与鸣平老兄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