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参与王座的争夺并非为了追名逐利,而是系统要达成这笔交易所需的力量非同小可,我甚至无法确切地形容那是多么庞大的能量需求,寻遍这世间,恐怕唯有登上至高的术士王座才有能力支付。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哪怕是完整的王座之力也不足以满足系统需求。
系统是无智性的东西,契约既成,无可更改,王座之力不够,它便继续挪用我本身的力量,将那些年兑换予我的技能一次性全部收回——这就是系统封印技能的本因。
但无论怎样,这都是我亲手做出的选择,是无可更改的既定事实;让现在的我感到震惊的,是此后的二十年发生的一切。
二十年,这关键词般的时间长度,才是我真正的噩梦。
系统与我的那笔交易从未关闭,它引导我找到了明澈之瞳拥有者,只要能成功取得明澈之瞳,凭此神器我就能以最快的速度重回王座,达成那笔未完成的交易。
然而问题也出在这里,我失败了。
在交易开启的第二十年,我死于明澈之瞳拥有者的手下。
就像是这个世界对我的排异反应,明澈之瞳拥有者本就是世间罕有的天才,这一世的他更是天资卓绝,以二十多岁的年纪击杀我这个上一任王座,造就了一出传世的佳话。
但系统的能力似乎更胜,我执行任务失败,它便回溯了时间,直接从交易开始的那一刻重新开始。
这能力已经足够逆天,我相信世界上恐怕不会有第二个相同的案例。但宿命之所以被称之为宿命,正是因其不可违逆,不可更改,无论我如何努力,都将会在第二十年死在他的剑下。
更可悲的是,每一轮的我并不能继承上一轮的记忆,即使现在的我也无从知晓那么多次轮回究竟具体经历了什么。
就像逐火的飞蛾,一次次在系统的任务里死去,又一次次地重生轮回,天真地以为一切都唾手可得。
迄今为止,我已度过了一百六十八个“二十年”,又因我重生的仅是这二十年,于是在此二十年之前的一切,都不知从何时开始渐渐被我淡忘,直到我甚至记不起这笔交易。
但这么多个二十年里我也不是一事无成,轮回次数多了总会有些端倪,那些轮回里的我想必也尝试过留下什么提示。终于,当第一百六十七次轮回时,那个“我”留下了这个“预言梦”——现在称它为“警告”或许更为恰当些。
但误打误撞的,那断续不全的警告竟让我第一次打破了“二十年”的宿命诅咒,也第一次获得了一百六十多次轮回里求而不得的明澈之瞳。
现在想来,当初司梦对我进行的占卜或许正与此有关,该说她不愧是专业窥探命运的最强占卜师吗?那些我曾看不懂的话,现在竟能全都与真相一一对应。
知晓了一切真相的我在心底苦笑,我一次又一次不择手段地想杀了他,因欲望而被困在这二十年的时光里,可最后将我从无止轮回中解救而出的,却是来自这位宿敌的爱意。
多荒唐。
又多可怜。
天淇……天淇……
那样多的轮回里,会不会有一世的你我相拥,是以我自愿死于你剑下作为结局呢?
我想起了梦中的对话,想起那感同身受的遗憾与悲恸,终于在这一刻知道了司梦当年那些问题的真正答案。
“你觉得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一次次为之奋斗的?”
“每一次将耗费数十年人生,但目标始终如一。”
“若是为了那个目标连自己的命都能放弃呢?”
“如果,是不断死亡,不断重生,却还能始终如一坚持着的,会是什么呢?”
会是什么呢?
我发自心底地笑着,笑得无比释怀。
还能是什么呢?
无非是他……
只能是他。
……
这一战,终于结束了。
由于发生在曦照雪山脚下,人们便把此战称为曦照之战。
整个净天营地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大家都在兴致勃勃地收拾物资,准备拔营回国,不少人甚至顾不上休息,只希望能早一秒踏上家乡的土地。但面对营地里那些空帐篷时,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闭口不谈。
出征之时还是浩浩荡荡的四百多人,如今,原班人马却只剩下了半数不到。
有的是南盟成员,现已投奔西盟势力;有的人只能盖着白布,躺在专门的容器内,等待人们送尸首落叶归根;还有的人,则永远留在了那片寒冷的雪山森林里,再也回不来了。
无论是何种力量的交锋,总会有人在战争中尸骨无存,哪怕是劫后余生的幸存者,这场仗也会一辈子铭刻在记忆里。
不知今年的雪,又带走了多少人的思念。
与此同时,大战是结束了,对于领导者们来说,另一场仗才正式揭开序幕。
帐外的喧闹并不影响帐内的谈判。犬儒和白巧儿并排而坐,桌子对面是无沙和东盟各自的前三席。白教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毕竟邪术士恶名远扬,哪怕白巧儿再三保证白教术法并不害人,净天方面仍然顾虑颇多。
“……依你所言,白教教徒都从未有过伤人记录,但我却听说东国海城就有个名为姬桦的邪术士,迄今为止已确定有五人因他丧命,据我方术士调查,他的屋内设有白教专用的相关物品,此事你可知晓?”
东盟第三席翻着手里的材料,始终紧锁眉头,对于邪术士这个自古招人恨的群体,他也难免带着偏见。
白巧儿点头道:“我知道此事,但姬桦向教内提交的材料并未通过审核,你们在他屋里找到的物品应该是通过非正当渠道从教徒手中购买,此事确实是我管理出现了纰漏,之后我会加强对我教教徒的管理,并对涉事教徒加以严罚。”
犬儒在心中暗暗赞许,白巧儿这三两句话就将严重的“教徒杀人事件”变成了“销售渠道管理不力”,虽然都是有错,但就情节严重性而论,后者比前者不知轻了多少倍。
但改变众人的看法不是一两次会议就能达成的事,从帐篷出来已是几个时辰之后,同样疲惫的白巧儿和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