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二月,天朗气清,碧空白云闲荡,崖顶清风拂袖,从兮极目张臂,衣衫与清风共舞,心潮与白云同悠,身舒魂荡,飘然似仙。
“姐”陡然一声高呼响起,从兮惊了一跳,转头望向自己弟弟从然道:“你姐我没聋,大呼小叫什么,寻到千年灵芝、万年人参了?”
从然伸手指向悬崖边沿道:“姐,你看那位兰衣姑娘是不是想跳崖?”
从兮转头遥望,一位蓝衣姑娘正站在悬崖边沿,背对着他们,似乎再跨前一步,就会摔落悬崖。
“我们过去看看。”从兮说着疾奔过去,从然忙紧随其后。
距离兰衣姑娘还有几丈远,从兮脚步一绊,‘啪’的一声摔趴在地上,顿时嚎啕痛叫起来。从然忙蹲伏下身,一脸急切道:“姐,你怎么样,摔着哪里了,受伤没有?”
兰衣姑娘听到声响,转身回望,从兮抬眼望去,兰衣姑娘十八九岁,眉秀目亮,面容清新如画,似未曾受过礼俗熏染,未沾尘埃,只神色怅然,面容孤寂。手执长剑静静驻立,未见绝痛之色,不似轻舍性命。
从兮双手撑地,停住痛呼,昂头望着兰衣姑娘道:“姑娘可以扶我一下吗,我腿好像摔断了,好痛啊,站不起来了,我家弟弟年幼,没气力?”
兰衣姑娘瞅着从兮,犹豫片刻,缓步走到从兮身旁,和从然一左一右将从兮搀拽起,扶着从兮到旁边一块平滑的大石上坐下,兰衣姑娘望向从然道:“你转身。”
从然愣了一下,不知兰衣姑娘要做什么,站着未动。
兰衣姑娘面无表情道:“男女授受不亲。”
从然明白了,兰衣姑娘要查看从兮伤情,为从兮敷药治伤,从然暗忖,这行事做派不像轻生之人,难道是我和姐姐误会了?从然随即转身回头。
兰衣姑娘俯身掀开从兮裤管,低眼端详伤口道:“无事,没伤到筋骨,只擦破皮肉。”
兰衣姑娘从怀里取出一个白色药瓶,拨开瓶塞,将药粉抖洒到从兮伤口处,撕下自己一块衣襟,仔细将伤口包裹好,放下裤裙,转头望向从然:“可以转身了。”一连串动作,干脆利落。
兰衣姑娘又将手中的药瓶塞到从兮手中道:“这个你拿着,每天换一次,四五日日后,伤口便能痊愈。”
从兮推辞道:“不用了,姑娘还是自己留着备用吧,我家中有伤药,多谢姑娘替我敷药疗伤。”
兰衣姑娘淡淡道:“你拿着吧,我以后用不到了。”
从然惊呼:“哎呀,这位姐姐,你真要跳崖啊?看你样子,没多绝望悲痛,还以为我和姐姐会错意,误会了。想着你或许只是站在悬崖边赏风景,你这.寻死寻的也太云淡风轻了。”
从兮故作镇定望向从然嗔呵道:“大呼小叫什么,既打算去地府瞧瞧了,人间还有什么可在意的,人家就不能轻松一会。”
从兮说着伸手抓紧兰衣姑娘手臂道:“姑娘,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我这人好奇心重,能否告诉我,你年纪轻轻为何想轻生?横竖悬崖在那边又不会跑,而且现在阳光高照的,你魂魄离体,黑白无常也不一定能及时过来引你去地府,听说他们都是夜间出没的,死活都要等他们,你就先满足一下我好奇心呗?不然,我自己暗自琢磨,西想东思,日夜难眠,一个恍神,有个万一,我就去地府找姑娘了,不是给姑娘增添罪孽,姑娘,给我讲讲你的遭遇行吗,全当临走前找人诉诉苦?
兰衣姑娘瞅着从兮,犹豫未言。
从兮盯着兰衣姑娘目光,又为难又哀怜道:“姑娘,你仔细瞅瞅我和我弟弟,不像坏人吧?我们看着你跳崖却什么都不做,肯定于心不安,恐怕下半辈子都要受良心煎熬。任你跳崖吧,好像没理由。姑娘,你真忍心我和弟弟因你受半生折磨?你就与我们说说你的事吧,若我们也觉得你活该跳崖,我们姐弟绝不拦你?”
兰衣姑娘似乎真信了从兮的话,又犹豫一下道:“我欠了别人的钱。”
从兮微讶:“就因为这个,他们逼迫你还债?”
兰衣姑娘又沉默片刻,低头轻轻开口道:“我父亲以前是天威票局的票师,半年前得了重病,家中积蓄用尽,父亲病情未见好转,隔壁巷的张老爷知悉我家情况后,说我爹曾救过他性命,就借了五十两银子给我,可银子花尽,我父亲半个月前还是去世了。我本想去应募票师,挣银子慢慢还给张老爷,可是父亲去世后,张老爷便让我立即归还所有银两,还不了就要我给他做侍妾,我觉得他乘人之危,为人不善,不愿嫁他。可..我也无钱还他,为了帮父亲看病,我家宅院也早典卖了。我娘在我小时候就过世了,我没有父母亲人,没有居所,又欠了那么多钱,我实在...”
兰初言毕,左手握拳,右手紧抓剑柄,垂首低眼,孤寂伤寞。
从兮轻叹口气道:“令尊是票师,你又带着剑,应该会武艺吧。话本小说中的江湖侠士,都喜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劫几个为富不仁的奸邪之徒,不就有钱了?”
兰衣姑娘愣了一下,诧异望着从兮:“劫富济贫是行义,为自己所用就是偷盗了?"
从兮语重心长道:“姑娘,你穷的要跳崖了,还不算贫困之人吗?劫富济贫,先接济一下自己,有何不可?佛语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救了自己一命,还算积了一件大功德呢。再说,你也可以先逃走,来日方长,等筹齐了银子再还给那个张老爷也可以啊,大不了多付些利钱?”
兰初低眉认真思索:“可我不知要去哪里,我一个人...."
从兮紧忙道:“所以老天帮姑娘选了一个去处,让你跳崖前,不早不晚,凑凑巧巧,正遇到我们,姑娘可愿与我们姐弟同行一场?”
兰初抬头望向从兮:“嗯?”
从兮趁势道:“我们姐弟相依为命,也无其他亲人在世,天意难料,前路难测,也不知老天给我们设何样险,造何种难?不定什么时候,我两可能也会遇到想跳崖的困苦事。不若咱们结个伴,姑娘欠的银子,我们帮你还,姑娘就陪着我和从然,既算是我们姐弟的护票师,也算我们的亲人,将来我们若遇到急难事,姑娘就与我们同舟患难,生死与共,可好?”
兰初闻言,仔细打量从兮,年龄与自己相仿,一袭粉红裙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