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侯珍快步走了过来:
“导演。”
“把走廊里的灯多加几盏,都要带灯罩那种。这条戏要重新来。灯打下来的光圈要狭窄一些,这种……”
他指着画面里杨蜜行进之间的光影:
“光影流转的次数要多一些,我要一种逆流而上的感觉。你记一下,除了蜜蜜回头那段戏之外,这整个一段,我都不要,全部重拍!顺着她的感觉走!”
“呃……好的。”
听到他的话,侯珍也好,其他人也罢,都没有任何意外。
一方面是习惯了一条戏拍个三五遍到五六天的重复节奏。
另一方面……
确实。
那一把刀……高于这场戏。
或者说……现在这布景,不配衬托那一把刀。
原来……眼神真的能杀人啊……
众人心头感慨万千。
而王佳卫吩咐完,接着说道:
“准备下一场。”
说完,他又看向了神色平静的杨蜜:
“蜜蜜,还不够!我要看到更凌厉的感觉!”
“……”
杨蜜不闻不应。
绝世孤立。
……
这一条戏呢,说的是宫二进入候车室里,和五爷、七爷这两位聊马三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这俩老人虽然乍一看是主持公道,可实际上都已经被日本人收买了。
处处都在朝息事宁人的话上讲。
而宫二拒绝的戏份。
此刻,候车室内。
俩没台词的老人分坐两头。
这段戏里,来的人不仅仅是五爷、七爷,还有其他宫宝森的拜把子兄弟。
只不过话事人是五爷和七爷而已。
但因为对话关系,所以王钰和金仕杰的位置都在两侧。
俩没台词的老人中间的位置空着。
那是给“宫二”留着的。
在俩人坐好位置后,杨蜜那边的戏也准备开始。
首先拍的就是她入场的镜头。
在这一块,王佳卫并没有特别交代什么。
可在场记打板之后,按照导演的吩咐,俩龙套各自打开了半扇门。
光影流转之下,站在门口的杨蜜随着两扇门的打开,忽然盈盈一礼。
用的是女儿家的觐见长辈时的清宫万福礼。
然后才迈步走进了门。
而进门之后,她看了一眼留给自己的位置,一步一步直接坐到了最中间。
但杨蜜落座时的动作却让众人一愣。
虽然这会儿没开拍,但她那范儿拿捏的十足不提,就单说这落座前的准备工作,却并不是正常民国女儿家的礼仪。
她穿的是呢子风衣,并非长衫。
但落座时,却先用了一个撩下摆的动作,然后转身,手往风衣的后裙摆一抖,落座之后,双腿并不合拢,而是用一种类似大马金刀一般的坐姿,坐了下来。
给大家一种……并不是一个女孩落座,而像是宫宝森在世一样,威风凛凛!
一下子,在一屋子老人面前,她的气势就起来了。
没有半分落了下乘。
反倒有种奇怪的尊贵感。
把宫家的地位给突显的淋漓尽致。
之前的万福,是宫家晚辈女子的礼数。
而现在,她以男人的姿态落座,则是撑起宫家的脊梁!
而把这一切收入眼底的王佳卫在看到后,想都不想就喊了“咔”。
哪怕没在拍摄……
然后……
“菲利普,把这段拍下来!蜜蜜,你重新来一遍!”
王佳卫也没想到她竟然把把这个过度的动作都考虑到了戏里,赶紧亡羊补牢。
只能说……她准备的太充分了。
作为宫二的间接“缔造者”,如果说在广东时期的杨蜜,只是跟随着王佳卫的思路再走的话……
那么回到东北,她做的就是“自己”的宫二。
在广东,宫若梅只是宫宝森的女儿。
强龙不压地头蛇。
可回了东北,宫家的规矩,就是武林的规矩。
一年的准备,对于剧本的吃透、角色人物的反复揣摩,让她从一开始,就已经成为了整个剧组的主导。
王佳卫考虑到的东西,她同样考虑到了。
王佳卫没考虑到的东西,她也考虑到了。
这也就导致,这一场戏,王佳卫的话语权还显得不如她的模样。
或者说……
她已经露出了演员的表演凌驾于导演认知的“戏霸”特质。
至少,在宫二这一块,是如此。
剧本里的宫二,都是根据我的笔记本里的宫二改出来的。
没有人比她更懂宫二!
……
此刻,候车室内。
身为女子却男坐的宫二静默无言。
明明是父亲亡故,尸骨未寒。
可面对这一屋子长辈,她安静的如同磐石,风雨不侵。
整个候车室内的氛围更是安静的可怕。
似是被她的气势所压,无人喧哗。
而在众人的围观之中,摄影机内的金仕杰左右看了一眼,见都没开口的意思,便主动说道:
“依着我也该杀了他。”
他的一句话,开启了这段戏的走向。
“这仇太大了。”
老戏骨的台词稳定的韵味自然流露,搭配那股言不由衷的表情娓娓道来。
这是一号摄影机的画面。
二号摄影机。
杨蜜饰演的宫二神色无悲无喜,犹如菩萨低眉。
“欺师灭祖,还有比这更大的仇恨么?”
“……”
“可话说回来。”
当金仕杰的这句话开口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