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半月,兀鹫未有任何动作。
这得益于偷袭归来,卫忠当即封锁小苏受伤的消息。两军对垒,主帅重伤,不仅会动摇军心,也会让南蛮觉得有机可趁。所以,那一日活着回来的人,皆被卫忠几番敲打。
除此之外,也得益于小苏的偷梁换柱之计。
那日后的每个清晨,玉萧必打扮成小苏的模样,替她往南境城墙上巡视。苏、玉二人身形差不多,又由卫忠一干十多人簇拥着,连守城将士也不疑有他。
仗不打了,城门亦恢复朝启暮闭,没几日,城内外便可见三三两两,进进出出讨生活的百姓。
“小苏,果然如你所料,两名南蛮细作混入城了。”
隔着帘子,小苏看到元贞飞扬的眉稍,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她笑他徒长那么大的个儿,性子还是那么沉不住气。
她挪了挪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问。
“他们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
“菜市,酒肆,当铺……当铺?他们去当铺做什么?”
元贞说着掀开帘子跨进内室,见小苏瞪着他,嘻嘻笑道:“隔着那个劳什子,碍事得很!”
“我只着了里衣,赶紧出去。”小苏翻了个白眼道。
“都一个榻上厮混过的,哪儿那么讲究!”
“那是幼时……现在可不许乱讲!”小苏嗔道。
元贞大咧咧的往窗下杌子上一坐。
“爷讲的都是实话,你急什么劲?怕那冰块又给爷冷脸子?五爷才不稀罕搭理他!”
“他不在。”小苏听明白了,元贞是嫌路遥没给他好脸色。
其实,路遥又给过谁好脸色?
“不,不在啊!”元贞坐正了身子,悻悻道。
小苏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的,一副看穿一切的模样。
“那,那你说,细作去当铺作什么?”元贞硬着头皮又将话题绕了回去。
“他俩进当铺是什么模样,出来后又是什么模样。”
“……空手进去的,只没见着出来。”
“没见着出来?”小苏似有不信,蹙眉问道。
“是没见着出来。”元贞双手一摊,“我让人守着当铺前后两道门,都没瞧见他们出来,当铺是没问题的,我查过。”
“那……”
“……空手进的当铺,出来时衣裳换了,手上多了个包裹。之后,进了西埠巷子,再出来时手上包裹没了……然后便出了城。”
正在小苏不解之时,门外传来路遥冰冷而又干脆的声音。他的语气无波无澜,平静得不能再平静,却让屋内两人听出了傲娇与不屑。
“他,他……”元贞欠起身子,结巴道,“一个侍卫,怎敢如此说话?!”
“你老爹御赐……我也拿他没办法!”
“你,你就惯吧……”元贞没有说下去,而是无奈地跺跺脚,“我去巡城。”
南蛮军不动,小苏乐得在小院中养伤,往来公事,皆在小院中处理。
肩头上的伤好了大半,她尝试着调息运功。如今她的内力已达六阶,比林王妃鼎盛时期还要高出一阶。
清虚子曾说,小苏的内力已达顶级高手,若再磨砺个两三年,以她的悟性,中原很难再有对手。
但她选择了下山,并来到南境。她认为,自己如何决择都不会影响自我提升,因为对于修练内力她从未懈怠过。
自下山后,小苏尚未与谁一对一的过过招,亦是不知自己身手到底是何境界。她盘算过,路遥无论如何是不会与她过招的,那么趁着元贞尚在此处,与他切磋是最好的选择。
因此,她得赶快恢复元气。
当她运气至第二周天尚不及半,陡觉小腹一紧,接着一阵疼痛袭来。那疼痛一浪猛过一浪,不多时,她额上布满豆大的汗珠。
“萧儿——”
她痛苦地唤了声,才想起,玉萧替她巡城去了。
只片刻,疼痛自她小腹处四下蔓延,迫使她肠胃一阵阵痉挛。她双手捂着肚子,干呕起来。
听见她唤萧儿,路遥便竖起耳朵,可她没有再说话。直觉告诉他,她出事了。
想也不想推开门跨了进去,他一眼便看到她蜷缩在榻沿,表情十分痛苦。
“怎,怎么了?”他眉头紧锁,语气中透着关切与慌张。
见是路遥,小苏深吸了口气,从牙缝中挤出一个“疼”字。
她那稠而密的睫毛沾染着点点晶莹,琉璃般的眸子透着无助与隐忍。
路遥心头一颤。那日,她肩头上被砍了那样长的血口子,也没见她流泪——现在,她竟然流泪了!
这是有多疼,她才会如此?
路遥只觉头脑“嗡嗡”作响,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属,属下去找大夫……”
小苏艰难地点了点头。
或许女医煎副止疼药喝了,就不那么疼了。虽然,她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此刻她没有更好选择。
转念又想,不对,军营又非王城,怎会有女医!
“不,找萧儿……”
她苍白的小手,无力地扯住他的衣襟。
此刻,她在路遥眼中柔弱得就像一个孩子。
“她不在军中。”
路遥看到玉萧下了城墙往城内去了,至于玉萧去做什么,他不知道,也无权干涉。
“唔。”
小苏无力地合上眼帘,双手本能地捂在小腹之上。
“属下……去寻五王子?”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又问。
“不用。”
闻言,路遥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尔后道:“那……属下该,该怎么做?”
说这话时,他布满茧子的大手不安地搓着。
他知道自己应该为她做点什么,可是他除了杀人与基本的生存技能,他真不知道自己还会什么。他甚至不知该如何向她表达他的关切。
望着她苍白的脸,以及毫无血色的唇,一种无名的抽疼伴着各种复杂的情感在路遥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