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州不敢想象,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成天抱着父亲的遗物哭是个什么样,他只觉得此刻像是被千万根针扎着,疼得他浑身难受。
他问:“你为什么没有告诉过我?”
赖凝一愣,目光落在贺州脸上。
贺州轮廓鲜明的脸上有难以言喻的表情。
赖凝露出一个比较微妙,有些像哭笑不得的神情。
她回:“可能我潜意识里就是胆怯懦弱,就是想刻意遗忘,就是不想让自己再陷入其中吧。”
说完赖凝闭眼干了一大杯的啤酒,而后眼皮红红地笑问:“又或者,你从来没有问过我?”
贺州眉心骤然一跳。
对啊,他从来没有主动问过赖凝的家世,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似乎一直沉浸在仅有的二人世界中。
“老板您的外卖到了——”
林琛提着两份瓦罐汤回来,他毕恭毕敬地奉上,又唱戏似的来了一出。
“我是外卖员小林,记得给我五星好评哟,也欢迎打赏小费,最后祝您用餐愉快。”
贺州从凌乱的思绪中抽身,回头瞥了一眼,见林琛露出非常绅士又不太正经的笑容。
“哦——”
他从兜里掏出一枚硬币,随手扔在了林琛身前。
林琛嘶地倒抽了一口凉气,瞪着眼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他伸手夺过贺州手中的饮料,气鼓鼓道:“你!你这般作为,良心经得住拷问吗,啊?”
贺州甩了个眼神过去。
“贺总,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赖凝先一步将枸杞排骨汤推至贺州面前,笑着帮忙打圆场。
“林助,刚上的香辣蟹,闻着可香了。”
“嗬,那得趁热吃。”
林琛抖了抖身上的寒气,顺着台阶就往下走。
他一把坐回座位上,撸着袖子准备大干一番。
香辣蟹用大料炒得汁水淋漓,用力一掰蟹钳,里面满满全是雪白的蟹肉,再一掰蟹身,饱满的蟹黄直入眼帘。
贺州记得赖凝是最爱吃蟹黄的。
等林琛用小勺子将蟹黄全挖进碟子里,贺州突然伸手,将那份换到了赖凝身前。
他对林琛说:“你再剥一个。”
林琛看了看满手的油,又看了看借花献佛的贺州。
气得牙痒痒:“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贺州说:“批你十天年假。”
“真的吗老大?”
林琛扯着大嗓门问:“说话可要当真?”
贺州点了点头。
林琛立马柔情似水道:“小凝爱吃就多吃点,看姑娘多瘦啊,够吃吗?要不要我再点一份?”
赖凝被林琛连珠带炮的关心镇住,就听到贺州说:“吃吧,吃完了让他再剥。”
和贺州在一起的那年,赖凝再没动手剥过蟹壳。
他们都习惯将好吃的,直接送到对方嘴里。
回到酒店时,已经是夜半十二点。
赖凝喝了不少酒,涨着肚子趴到了床上,可过了没一会,她就觉得不对劲,身体一阵冷一阵热的不舒服。
她起身把空调关了,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穿了件浴袍蜷缩在床上不再动弹。酒醒了一大半,胃里却阵阵泛着恶心。
赖凝受不住冲到厕所,跪在马桶边呕,晚上吃下去的龙虾螃蟹乌鸡汤吐了个一干二净。
吐完了胃还是不舒服,她站起来,头重脚轻地晃了一下,只能扶着墙,慢慢挪回到床边。
赖凝翻出手机,打开外卖平台,遵医嘱选购了些药品,接着就是缩在床上苦熬。
半个小时像是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长,赖凝痛得受不了,又去厕所吐了两回。
门铃终于响了,赖凝不想出去见人,只能哑着嗓子说了句东西放门口。
门外没了动静,赖凝趴在床头,准备缓过这阵痛劲再起身拿药。
手机嗡嗡嗡的振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进了薄被,赖凝扒过手机,胡乱就碰到接听键,她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那头传来沉静的声音:“我是贺州,开门。”
赖凝脑子像被什么刺了一下,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流了下来。
她稀里糊涂地哭了会。
直到贺州再次开口:“我在门口。”
赖凝颤着指尖抹了一把眼泪,忍着痛起身开门。
门好不容易打开了,赖凝弓着身子,靠在墙上。
贺州反手轻合上房门,就着厕所的光,把人抱到沙发上。
赖凝捂着胃,带着浓浓的鼻音问你怎么来了。
“在楼下碰到了外卖员。”
贺州睡不着,正准备下楼散步,听见擦身而过的外卖员嘀咕着赖凝的房间号,他不禁多看了两眼,瞧清了是送药的外卖袋。
赖凝不吭声了。
贺州拿出袋子里的几盒药看了一眼,问:“吃左氧氟沙星吗?”
赖凝皱着眉嗯了声。
贺州不说话,去桌上拿了瓶矿泉水走向沙发上的赖凝。
“来,吃药。”
赖凝脑袋歪在沙发角里没做声,一滴还未来得及擦掉的泪顺着眼角滑落。
贺州只得坐过去,把人捞起来,却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看清赖凝一头的汗水,以及哭红的鼻子。
“怎么还哭了?”贺州无奈又宠溺地道。
他捏着柔软滑腻的下巴让人张嘴,小小的药片在两根指头下送到了赖凝的嘴里。
潮湿粉红的舌尖轻轻舔过贺州的手指。
贺州滚了滚喉结:“乖,把药吞下去。”
赖凝听话地吞下药片,又灌了一口水。她起身想往床上去,却被贺州一把抱住,放到了床上。
赖凝只穿了件睡袍,领口开得很低,难耐的疼痛让她胸口不断的高低起伏,底下的高峰若隐若现。
贺州长吸一口气,转身去浴室拧热毛巾,却瞥眼看见赖凝洗澡换下的内衣。
他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