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陆续落座。
贺州和袁轮分别坐在赖凝两侧，赖凝拘谨得端着，活像个泥菩萨。
“小凝，先喝碗汤。”
袁轮一如既往的体贴周到，赖凝瞧了眼正冒着热气的排骨汤，真想当它是碗孟婆汤，喝了它，就能进入下一个轮回。
“太烫了吗？”
袁轮摸了摸碗沿，自顾自道。
“摸着还行，汤得趁热喝。还是要我帮你吹吹吗？”
赖凝一激灵，快速地将碗挪至身前。她稍侧过身，对着袁轮做了一个震惊且疑惑的表情。
像在无声质问，你要干什么！
袁轮垂下眼眸，抿着唇忍下笑意。
贺州早已注意到两人的小互动，他保持沉默，在赖凝回头的时候，悄悄将手伸至桌下，再次覆在了玲珑小巧的膝头上。
赖凝瞬间又僵住了身子。
“吃个虾。”
贺州挑了一个个头最大的，夹到赖凝碗里。虾头正对着赖凝，像是催着她享用。
“还是荷兰豆好，补充维生素。”
袁轮跟着夹了一筷子荷兰豆到赖凝的碗里。
贺州不甘示弱，又挑了只肥美的鲜虾过来。
“虾好，补充蛋白质。”
听着两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似有争个输赢的意思。赖凝深深闭了闭眼，说了餐桌上的第一句话。
“食不言。”
“寝不语吗？”
贺州勾起食指，很快地在赖凝脸上刮了一下。
赖凝的脸连着耳根红了个透，她不敢吭声了，只兀自低着头，默默吃起碗里的菜。
她腹诽，贺州有什么可争的？不管是排骨汤，还是荷兰豆，亦或油焖虾，都是袁轮一人的功劳。若非要论的话，贺州就为那两个小米椒洗了个澡。
况且，这两人是几个意思？存心不让她好过吗？
“用纸垫着。”
贺州抽了几张纸，铺在赖凝的身前，示意她将虾壳吐到纸上。
“要不要我帮你剥？”
赖凝侧头，朝出声的袁轮咬了咬牙。
袁轮没看到，他认真吃饭，时不时看向贺州，陡然心念一动，学着电视里的恶婆婆般尖酸刻薄道。
“虾还是要剥了壳的才好吃。”
“是吗？”
贺州用纸巾擦了擦嘴，漫不经心道。
“以前试过，没用。”
他继续意有所指道：“不过我也反省了自己，虽然还是不懂，但我这人好学，更不怕试错。”
贺州本就胃口欠佳，这下彻底搁了筷子，像被突然打开了话匣子。
“瓜子花生，橘子苹果，螃蟹龙虾，哪个不是剥好了皮送过去，可是人不像那些个死物，她是说变就变啊。”
说着贺州凑近赖凝，贴着耳根问了句对吗？
赖凝嘴里的虾肉咽不下去了。
袁轮见状，贴心的将汤递过去。
“喝点汤顺顺。”
他又转头问贺州。
“贺先生要来碗汤吗？这汤鲜得很，这会喝刚刚好。”
袁轮转移话题，从一旁拿出一只空碗，贤惠地替贺州也盛了一碗。
“谢谢。”
贺州没有拒绝，而是礼貌接过。
袁轮瞧赖凝像是被贺州的话伤了心，知道这事不是自己能掺和的，自觉不再吭声。只和往常一样，时不时替赖凝布菜盛汤。
贺州捏着汤勺，小口小口品着碗里的汤，同样不再多言。
一顿饭好不容易结束。
“袁先生做饭辛苦了。善后就由我们来吧。”
贺州反客为主，不去看其余两人的神色，捧着碗筷进了厨房。
袁轮趁机拍了拍赖凝的肩膀，低声问了句你还好吗？
赖凝勉强扯了扯嘴角。
“我和他的事有些复杂，得空了我再——”
“小凝，你不需要和我报备，你可是独一无二的你。”
袁轮难得俏皮。
其实赖凝很想找贺州问个清楚，也许是心有愧疚，就算是猜到一些足以令她支离破碎的想法，她也不敢开口去确认。
“要不要我把他赶走？”
袁轮的眼睛亮亮的，像个要捣蛋的坏孩子。
赖凝朝厨房看了一眼，贺州的身高在狭小的厨房里，显得异常局促。
她缓缓摇了摇头。
袁轮知道赖凝舍不得。
他早就看出来了，赖凝喜欢这位贺先生，喜欢得不行。
贺州吃饭的时候，袁轮已经认出，他的照片就是当年赖凝的手机屏保。
当时赖凝和贺州刚认识，她偷偷拍了张贺州敲代码的照片，却不好意思和袁轮说，只说是找的网图。
“小凝，你要是还喜欢他，愿意和他在一起，我肯定支持你。”
袁轮捏了捏拳头。
“将来他要是敢欺负你，我一定胖揍他一顿。”
赖凝失神，她再次摇了摇头，自嘲道。
“我和他，不会有将来了。”
“赖凝——”
贺州从厨房间探出头，发现袁轮已经走了。
他提了提手中的洗洁精，示意空瓶了。
“在水槽下的柜子里。”
赖凝不太想站起来，更不想去和贺州同挤在狭小的空间里。
贺州打开柜子，弯腰看了一眼。
“找不到。”
“那就在油烟机上面的柜子里。”
赖凝心不在焉，她对付不了贺州，自顾自玩弄着指甲盖。
贺州静默了片刻，突然大步往外走，没走两步就停在了赖凝面前，不由分说地一把捧起她的脸。
冰凉凉的手掌贴上微热的面颊，赖凝受惊地睁大了圆溜溜的双眼。
“我说找不到。”
贺州居高临下地俯视，一字一顿，不容置疑。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