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郡主。”碧桃这回瞧见了,顿时急了,“这可太子殿下所赠,怎好随意损坏?快别玩了,给奴婢收着。”
本想带过来,让郡主瞧瞧能宽慰心怀,不想却被她戳烂了。
太子乃是储君,御赐的物事被这般随意损坏,说出去可是大罪!
灯笼被抢走,苏念惜百无聊赖,又趴回了凉榻上的小几上,懒洋洋地说道:“碧桃,我好热。”
碧桃也着急,“您这是流虚汗呢,不能吹风也不能见寒。不然奴婢给您擦擦?”
苏念惜没说话。
碧桃便拿了帕子来,一边替她擦后脖颈处,一边轻声道:“大夫说您思虑过重又加悲痛伤怀,这才病了。郡主,奴婢是个笨的,可奴婢愿意听您说话。您以后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跟奴婢说说,好不好?”
苏念惜轻笑,“胡说,我何时思虑过重了。”
碧桃却眼睛一红——双亲离世,视为亲人的大伯一家却全是虎狼,未婚夫背叛,能依仗的贺家又包藏了祸心,身边还不知有多少觊觎的坏蛋。
这般艰难之境,凭她一个不过刚刚才过了及笄的小姑娘,要撑起护国公府门庭,护住苏家人、宋郎君和玉珍她们,是多么辛苦之事?
缘何她先前就没发现呢?
“啪嗒。”
泪水落在小几上,苏念惜抬头,看到碧桃的泪目。
笑了笑,握住她的手,道:“真没事儿,只是我这段日子没睡好,养一养便无碍了。”
碧桃的泪水却落得更凶了,“郡主,您别憋着……”
苏念惜微笑,与你们怎么说呢?说她是重活一世的蠢人?前世里,你们都因我而惨死?这一次她竭尽全力想不留遗憾,却还是无法周全?
她开不了口,也无法开口。
拍了拍碧桃的手,道:“我有点儿饿了。”
碧桃一听,果然立时歇了眼泪,道:“奴婢去厨房给您拿。良辰和小菊她们都在外头,您有事儿唤一声。奴婢很快就回来。”
病中不宜嘈杂,所以伺候的丫鬟们都在水榭外围的廊檐下待着。
苏念惜点点头,等她离去后,又靠回了窗边,将那枚七彩灯笼捞过来,一边戳洞,一边静静地看着外头雨幕下,涟漪圈圈的莲池。
她再次控制不住地想起了前世,惨死的夏莲,碧桃,方叔。她今生努力保护他们,不让他们重蹈覆辙,可是,却还是有人因她的变故而死。
琪哥哥说,不是她的错。
可……若不是她的出现,前世的此时,德叔会不会还活着?
沈默凌!!沈默凌!!!
哗啦啦的雨声笼罩着水榭,将这一处幽然之境隔绝在了天地之外,寂静之中,苏念惜只听到内心悲愤与恨意都在嘶吼。
同归于尽吧!跟他同归于尽吧!!
脑子里的声音犹如毒蛇,不断地吐着信子,摧毁她的理智。
她一下抓住灯笼,咬住了舌尖!
甜腥味在口中漫开。
混杂着潮湿的雨七与一股幽然清浅的檀意。
……檀意?
她眉心忽而一动,倏而抬眸!
就瞧见窗外,正站着一道修如雅竹的身影。
大雨模糊了光影,周遭一片昏暗,唯有这人,立在混沌之中,一身天青色大衫,在风中徐徐摆动。
犹如仙尘,携带明丽,落入她枯败的世界里。
她愣愣地抬头看着。
就听到那清浅如山涧的好嗓子,不急不缓地问:“不喜欢这个灯笼?”
苏念惜一怔,低头,便瞧见……手里的七彩灯笼,已被她戳成了千疮百孔。
“……”
往身后一藏,无辜道:“没有,您看错了。”
裴洛意看着难得犯糊涂的小姑娘,嘴角微扬,又问:“我可以进去么?”
苏念惜眨眨眼,却不说能不能进,只是问:“殿下缘何来了?”
裴洛意尚未开口,身后,夏莲走出来,旁边还站着个白发面善的老爷子,笑眯眯道:“听说郡主病了,殿下这就着急忙慌地将老夫拽来了护国公府。”
正是闻。
苏念惜一直对这种医术极高之人十分敬重,收了脸上的懒色,站了起来,“闻老,快请进。”
裴洛意眉梢微动,朝她扫了眼。
闻嘿嘿一笑,得意地朝裴洛意抬了抬下巴,背着药箱就溜溜达达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拱了拱鼻子,左右嗅了嗅,到了那熏炉跟前,伸手招了招,问:“哪儿来的安神香?”
苏念惜去条桌边斟了茶,捧过来放在圆桌上,一转身瞧见裴洛意已站在了门内,夏莲站在后头也不敢乱动,明显有点儿紧张。
微微一笑,道:“是在朱雀大街的雪花轩买的,这些时日我常做噩梦,婢子便时常点着。”
听到‘噩梦’,裴洛意又朝她看过来。
察觉到那股不算炙热,却又十分明显的注视,苏念惜并未回应,而是朝夏莲招了招手,吩咐她去准备些糕点,才和闻一起坐在了圆桌边。
闻打开药箱,一边拿出腕枕,一边道:“这安神香不好,闻得久了人会疲累没有精气神,回头老夫给你配一个。”
苏念惜微讶,连忙道谢,闻摆摆手,示意她将丝帕搁在腕上,便诊起脉来。
诊脉时也不闲着,往苏念惜脸上瞧了瞧,还叫她吐出舌头看了看,然后又换了一只手诊。
期间,裴洛意就一直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苏念惜脸上端方有礼的笑。
“嗯……”
闻收回手,捋了捋胡子,看向苏念惜,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带着几分笑意,问道:“小丫头这是跟什么人结了深仇大恨啦?”
苏念惜眼底一颤。
裴洛意朝闻看去。
闻笑着收回腕枕,道:“心里太苦了,郁郁不得欢,又加肝郁气滞,忽起高热,乃是因怒后不振,气血运行受碍。”
夏莲端着糕点走过来,听到这几句话,脸色都变了,匆忙问:“闻老,郡主这病,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