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惜看了眼欢呼声沸腾的马球场,楚元正骑着马于林霜兄妹二人对上,尘土喧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饱受非议的‘痴儿’身上。
——争破晓弓是虚,实则她是想用今日这场球赛,让楚元走到人前。
只有他成为她棋盘上冲锋陷阵的兵,楚家与她才能成为同一阵营。
如此,她才能将苏家军交给楚巍。
夏猎在即,没有比今日更好的机会了。
她攥了攥手指,收回视线,低声道:“我今日带的人不多,想借郑娘子手下去一趟曲江临街的吉祥楼,将吉祥楼整个包下,一个时辰内办好,不知可行?”
郑嫚还想说话,吴嬷嬷却立时道:“郡主放心,奴婢陪着小娘子亲自去办。”
说着,不由郑嫚多问,将人强行带走。
苏念惜看出她有心出力却并不想让郑嫚多加牵扯之意,并不勉强人留下。
又侧过脸对身旁道:“立时去让良辰回来。”
一脸紧张的碧桃重重点头,转身就跑。
苏念惜又看向夏莲,声音低了几分:“太子殿下答应今日前来,必定会现身。一旦太子殿下出现,立时请他去吉祥楼。”
夏莲一惊,“郡主莫非想单独去吉祥楼?”
苏念惜再次看向马球场上,楚元进了一球后,满场的喝彩。那个曾被人种种非议的楚家大郎,如今纵横马背气势千钧,武将世家的飒然英姿是场上那些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根本无法抗衡。
场边,站在隐蔽角落的楚巍父子满脸笑意。
她收回视线,道:“绑走蓉姐姐的,是沈默凌。”
夏莲骤然色变!
“他不是被下旨禁足吗?怎么还敢私自离开王府?这可是抗旨!他就不怕圣人知晓?!”
苏念惜没说话。
沈默凌对权势的渴望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可如今他已然惹了圣人怀疑,却还冒着彻底触怒圣人被罢黜的风险绑架蓉姐姐来逼迫自己。
她并不觉得,沈默凌对她的占有欲,会比对权势的贪恋更重要。
所以,他到底在图谋什么?
再次看向夏莲,“若是两刻钟后太子殿下还未出现,你就去告诉长公主殿下,说沈默凌违抗圣旨,私自出府,人就在吉祥楼。”
夏莲当即摇头,“不可!郡主!若是长公主殿下撞见您与摄政王在一块儿,必然会怀疑您……”
苏念惜握住她的手,“所以我让你尽可能等到太子殿下。”
她并不喜欢这种再次将命运交付他人之手的感觉,可是,想到那双静深沉邃的眼,他说的那句,“平安,你说你信我。”
是否真的……可以信一回?
略一沉吟后,再次说道:“球赛结束,让元宝立刻赶往吉祥楼。”
“郡主!奴婢陪您去!”
“听我的,夏莲。”
苏念惜看着这个前世今生都恨不能将自己的命垫在她脚底的女孩儿,声音轻微,“我方才所言并非哄骗郑小娘子。沈默凌抓走蓉姐姐,就是因为,他知晓我的软肋,是我的亲近之人。譬如你,除了我,无依无靠,正是沈默凌能要挟我的最好把柄。”
夏莲面色发白,“郡主……”
她明白苏念惜的意思。
却依旧握着苏念惜的手不放,“可上回香茗楼时,也有元宝与良辰在,摄政王依旧敢那般动手,若非太子殿下及时赶到,还不知他能做出什么下作之事来!郡主,别去!蓉娘子好歹是知府嫡女,也是郑家媳,还是六公主的姨母,摄政王不敢真的对她如何的!”
苏念惜在看到双鱼佩的那一刻,不是没有浮现过这样的念头。
可……她不敢去赌,重生后的沈默凌,丧心病狂到了什么地步。
至少上一世,他还自诩风骨,不曾做过这种绑架妇人以行逼迫的龌龊之事。
摇摇头,“我让琳琅带话过去,至少能拖延半个时辰。所以,尽可能让太子殿下赶去吉祥楼。”
“郡主。”
这时,良辰从台阶下一跃而上,衣袂飘动,可见来时之快,却脸不改色地看向苏念惜,“我陪您去。”
“嗯。”苏念惜点点头,又扫了眼马球场边,按了按夏莲的手,转身,正要离开主台时,忽而又想起什么,倏然皱眉。
“郡主?”夏莲忙问。
苏念惜朝后苑的方向看去,低声道:“原来如此……”
她就说,周雅芙只为跟她说那么几句话,就敢在长公主举办的马球赛上行这等恶毒之事,原来是受了沈默凌的指使了。
目的就是转移走长公主,好顺势用杨蓉之事逼她进退维谷,只能受拿捏,去见沈默凌!
“郡主?”夏莲看她。
苏念惜收回视线,看向良辰,“后苑之事如何处理的?”
良辰道:“周雅芙并不承认,说是郡主诬陷。长公主似乎并无彻查的意思。”
苏念惜眼底皆是寒色——津南伯爵亦姓裴,乃是皇亲,一条宫女的命并不能叫长公主对伯爵之子如何惩处,更何况那宫女还是自戕而亡。
事情闹开,也不过是轻拿轻放,并不会深究,如此一来,周雅芙就可顺势脱身。
她就是料准了,才敢这么算计她。
以为她忙着救人没法收拾她?
苏念惜冷笑一声,目光在四处转了一圈后,目光落在那边与人谈笑风生的定远侯夫人身上。
沉吟一息后,将腰间的络子拽下来,递给夏莲,低声道:“装作替我寻此物,去问定远侯夫人,将周雅芙爱慕津南伯爵之子,私下约人却连累宫人丢了性命的事儿透给侯夫人。”
夏莲神色一凛,抬眼瞧见苏念惜满脸的森狞。
点头,“是,奴婢知晓怎么做。”
苏念惜又朝后苑扫去——这一世你还想踩着我来得沈默凌的亲近?做梦去吧!
转身,领着良辰,径直离开马球场,往吉祥楼赶去。
……
吉祥楼是一间十分风雅的酒楼,位于曲江边最热闹的中心处,二楼有一处四面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