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澜斜靠在圈椅里,听着这句,微微挑眉,朝宋琪看去。
“咚!”
王林已接道,“柳暗花明又一村。”看向赵佶,“白雪却嫌春色晚。”
赵佶一愣,旋即跟上,“故穿庭树作飞花。”转向冯秀山,“接天莲叶无穷碧。”
“映日荷花别样红。”冯秀山通身温雅,只不过那温润目光扫过苏念惜,转向宋琪,开口道:“相见时难别亦难。”
宋琪眉心微皱,朝冯秀山看了眼。
这首诗本是诉说女子与爱人分离时的痛苦哀婉。而冯秀山故意以眼神示意苏念惜与宋琪后,再引着他说出这句。
分明就是想对外人暗示些什么。或者说,在有意践踏苏念惜。
清梦客皱了眉,隔着面纱微微掩了掩唇。无照公子的不满已现在了脸上。
终南先生慢悠悠地拍了拍扶手。
纪澜撑着侧脸,似笑非笑。
苏念惜朝宋琪微微颔首。
“东风无力百花残。”宋琪接了下去,转向王林,张口道:“太匆匆。”
“?”
本是胸有成竹的王林一顿。
“咚!”
“王林,淘汰!”封辰儿朗声道!
王林眼睛一瞪,猛地站起,怒指宋琪,“你使诈!”
宋琪还没开口。
无照公子已说道:“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朝王林看去,“并非多难之词,你不会,竟指责旁人使诈。方才张九郎淘汰时,是何等的从容气度?你与他同窗,怎地会有如此狭窄肚肠?”
王林顿时面红耳赤,想说什么,却被冯秀山看了一眼,登时一颤,咬了咬牙,跟着小厮离开。
刚从后门出去,就见前方站了个穿紫裙的婢女,正要呵斥她让开,却被人从后头一个手刀,直接劈晕!
一楼内。
“赵佶,淘汰!”
封辰儿的鼓声再次落下。
赵佶呼出一口气,站了起来,朝宋琪与冯秀山插手,“佩服佩服!在下自愧不如!”
也不等旁人说话,白着脸,扶着小厮的胳膊,摇摇晃晃地离开。
一时间,看得外间看客们十分唏嘘。
“这比试,不简单啊!这么快的时间内,不仅要接住上一人的词句,还要想好如何难住下一人。要是我,我做不到!赵佶能坚持到这时候,可见其才学着实厉害!”
“赵佶好歹也是名师之徒,真正厉害的,我倒觉得是那位宋兄。”
“这人到底是何来历?”
“不知道啊!”
“我感觉他比不过冯秀山。”
“再看看。”
楼内。
冯秀山平静地望向宋琪,道:“海棠半含朝雨。”
“见梨花初带夜月。”宋琪应下,脸色已隐隐发沉,“世情薄,人情恶。”
“雨送黄昏花易落。”冯秀山道:“半缘修道半缘君。”
宋琪的手猛地攥成了拳,压着怒火道,“取次花丛懒回顾。百啭千声随意移。”
“山花红紫树高低。也无人惜从教坠。”
“似花还似非花。想如今、也梦邯郸。”
“桃花不识东西晋。岂知一夜秦楼客。”
“偷看吴王苑内花。……”
二人所对诗句越来越快,连封辰儿的鼓槌停下都无人察觉。
墨香楼外间的看客们全都骇然而立。
仿佛这二人所面,并非简单的‘飞花令’诗词之争,而是以‘花’字为刀,在这浩瀚诗词的沙场上,誓要夺取对方性命的杀局!
刀刀不见血,却刀刀致命!
楼内外,鸦雀无声。
唯有这二人越来越快的诗词相接!
“翠减红衰愁杀人。”冯秀山说出一句词后,面色虽依旧平静,可他自己知晓,后背已是一层冷汗。
以他之力,最多只能再撑五个回合,必须尽快解决了对面这个无名之辈!
“此花此叶常相映。”宋琪道:“五月天山雪。”
“无花只有寒。”冯秀山看了眼那边面若花娇的苏念惜,旋即开口:“薄汗轻衣透。”
此句一出,在场几人皆是神色一变。
连终南先生都微微皱了眉,清梦客更是恼火地掩了掩衣襟。
无照公子低骂,“成何体统!”
宋琪咬牙切齿,实在不愿如此羞辱苏念惜。
可苏念惜却无声笑开,朝他看去,再次轻轻点了下头。
宋琪深吸了一口气,道:“露浓花瘦。”顿了顿,道:“南国有佳人。”
一直懒洋洋的纪澜倏而挑眉。
对面冯秀山张口便要说‘容华若桃李’,却猛地顿住!
——不对!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南国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不不不!
没有花!
他猛地朝宋琪看去!
“咚!”
“冯秀山,淘汰!”封辰儿的声音明显拔高。
冯秀山一直温雅和煦的面容骤然崩裂,猛地站起,“南国有佳人,何曾有半阙中含有花字?”
宋琪没说话。
纪澜笑了起来,“南国有佳人,花影空中雾。不巧,是纪某所做之诗。”
“!!”
冯秀山眼底巨颤,“什么?!”
纪澜没理他,而是朝宋琪看去,意味深长地说道:“宋公子,这首诗,来处可是有趣啊!”
他这首诗,是在花楼中玩闹时,说给一个花娘听的,后来在烟花柳处传开。
这话分明问的是宋琪出身。
宋琪却面色平静,起身恭敬道:“偶然间听闻,十分得趣,便记了下来。还要多谢状元郎有此妙句,令在下今日侥幸得胜。”
纪澜笑得不行,朝苏念惜看去,“郡主从何处寻来此等高人?这番才学,可是连我都要自惭形秽了啊!”
这一句话,甚至把满京的学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