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条件太诱人了!
塔塔族的进犯困扰了南景数百年,唯一能压住塔塔族的苏无策又已经死了,原本朝堂上就为谁能镇守风凉城吵过很多回。
如今,塔塔族将和解的条件摆在了面前,于国于民,都是天大的好事!
裴煜赐道:“圣人,和亲自古以来都是与领邦建立友好关系的最佳手段。儿臣觉得……可以考虑。”
身后纪澜笑着摇了摇扇子。
有不少朝臣附和了裴煜赐的话。
裴明道看向契尔塔,神情松动。没有去看坐在旁边脸都白了的几个女儿的脸色。
苏念惜扫视着这些人的神情,心下冷笑——以一个女子的终生换取一国短暂的苟且,你们也做得出来!
契尔塔扯起嘴角一笑,刚要开口。
“儿臣觉得不妥。”
自入座后就一直很少出声的太子殿下忽然淡淡地开了口,“维护国安,乃是保家卫国的军人和拱立朝堂的诸位朝臣之事。让一个深居宫中的女子去担负起这样的责任,是否就代表,我朝的军人和朝臣,都是无用之辈?”
本来还在盘算的一当即像是被直接扇了一个耳光!
楚巍面红耳赤地说道:“臣也认为让公主和亲不妥!”
裴明道本还皱眉,听到楚巍的话,朝他看了眼,神色倒是缓了几分。
一旁,裴煜赐一见,立时说道:“太子此言差矣,身为公主,本就是皇室血脉,与我们一样,承担守护国家的责任。若是和亲能免去无数将士的牺牲,为何不能让公主和亲?”
不少人又跟着点头。
纪澜笑了笑,“三殿下所言不错。一个公主的和亲,换千万将士的性命,应该不难选。而且,公主和亲,是做塔塔族最尊贵的女人,亦是一桩幸事。”
头一次,苏念惜觉得纪澜这张风流成韵的脸丑陋又恶心。
面对他们的围攻,裴洛意不紧不慢地颔首,只问了一句:“何人能保证,塔塔族能守信?”
方才开口的所有人,瞬间噤声!
纪澜摇着扇子的动作一顿!
苏念惜痛快地在底下轻轻拽了下裴洛意的袖角。
裴洛意面不改色地放下手,握住了她还没来得及抽回去的指尖,看向底下所有与他逆光而站的众人,声音寡淡又带着不可侵犯的冰冷。
道:“公主下嫁塔塔族,可安享富贵,寿终正寝。这条契约,何人能保证塔塔族会遵守,请以九族性命为定,替塔塔族签下。”
他漆黑双目静寒如渊,分明弱不禁风,却又坚定而强大。
“若塔塔族毁约,便交出九族性命,换公主一命。”
“如何?”
满殿鸦雀无声。
沈鹄冷声道:“九族数百口性命,换公主一命。太子殿下可真敢开口。”
苏念惜眼神一冷。
裴洛意已平静说道:“若是孤记得不错,方才沈大人说过,公主和亲,换的是千万将士的性命和南景国土的安危。怎么,你沈家这九族的命,竟比南景将士和国土还重要?”
沈鹄顿时哑口无声!面色难看地转过头去!
苏念惜瞧着神色静宁的裴洛意,只觉后背的颤栗一层层犹如潮汐!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太子吧?当他揭开无情无欲的袈裟,露出的法相,竟这般叫人……心悸。
底下,契尔塔看着所有人的态度一瞬转变,气得脸都扭曲了,怒道:“南景的太子殿下,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们草原的雄鹰,说到做到!只要公主活着,就不会侵犯你们的国土!”
“只要她活着。”
裴洛意看着他,淡然道:“所以,公主若是嫁给你们已六十岁的大王,能活多久?半年?还是一月?我记得,塔塔族的阙氏要给自己的丈夫殉葬。”
契尔塔恼火道:“不!我们不可能让尊贵的公主殉葬!等父王死后,我会让公主继续做我的阙氏!”
使者团里,仓木措低笑——蠢货,终于给他办砸了。
果然。
他话音刚落,周边的无数人已破口大骂!
“成何体统!”“恬不知耻!”“有辱斯文!”
“一女侍二夫,还是父子!你们简直荒唐!”
“大胆契尔塔!敢如此羞辱我朝!你们是想直接开战吗!”
一声声呵斥,骂得契尔塔狗血淋头。
他怒极反驳,“我们诚意来求亲,可是你们为何一再为难!是你们瞧不起我们草原的勇士!放弃了和平的机会!”
不少人一顿!
一直没出声的沈鹄目光不善地看了眼裴洛意,转而朝裴明道说道:“圣人,契尔塔不过按着草原的习俗所言,并未有遮掩之意。臣还是以为,若是能以公主一身换南景百年安稳,最为合宜。”
裴煜赐附和,“沈大人所言,才是为我朝真正忧虑!”一边说又一边故意朝裴洛意看,“并不似那些只会站着说话不腰疼之人,瞧着正义凛然,实则毫无贡献。”
苏念惜咬住后槽牙,想将手边的酒泼到他脸上。
手指却被裴洛意轻轻地捏了下。
她转过脸,便见裴洛意面若沉水,淡冷地看向沈鹄,“沈大人当真觉得,以公主换安稳,最为合宜?”
沈鹄一副忧虑深重的神情,刚要开口。
裴洛意却已转向契尔塔,道:“既然公主不必殉葬,想必这和亲,大王子实则是为自己所求?”
契尔塔神情骤变!
裴明道眯起了眼。
纪澜看向裴洛意,脸上笑意更深。
“先以鲁赤的名义,正大光明地让公主嫁去塔塔族,再顺势让鲁赤归天。之后按着塔塔族的习俗将公主再收为自己的女人,到时候南景就只能转而支持大王子!等过几年,大王子的势力壮大,再杀了公主,契约条件崩裂,塔塔族就无需再遵守诺言,带着由公主带去的势力,朝南景进攻,攻占南景的国土。”
分明满殿皆是人,可是气氛却压抑到让人呼吸都困难。
无数的注视中,太子殿下清清冷冷的声